第699章 每一条路都通向死亡

    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九，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日子可以准备。

    林屿立刻就忙碌了起来，她想自己设计婚戒，而且准备婚礼，她也不能闲着，工作也不能丢。

    好在人越忙的时候，心情反而越平静。

    裴家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不少喜色，特别是裴书臣，他能帮的忙不多，醒着的时候，就写一些请帖，也会过问一下婚礼准备的进度。

    只是很明显，他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因为太疼了，所以不得不加大药量，而药物在麻痹疼痛的同时，也麻痹了他的理智。

    直到半个月后，大家发现他开始不认人了。

    第一个，是大嫂。

    这天早上，大嫂拿着几个礼服的款式跟裴书臣确认，“书臣，你看看，这可是经过爸和你哥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后剩下这三套，你选一下？”

    裴书臣没回答，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些疑惑和陌生。

    大嫂笑了笑，还打趣他，“怎么了？一觉醒来不认识我了？”

    “你……”裴书臣显然有些抱歉，“对不起，可能是我病的太久了，我……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大嫂手中的平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无法接受的确认道，“书臣，你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裴书臣显然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抱歉。”

    “怎么会这样？”大嫂魂不守舍的捡起平板，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没关系，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了，我是你大嫂，裴书礼，裴书礼你还记得吗？”

    裴书臣点了点头，“是我大哥，所以，你是我大嫂？”

    大嫂用力点了点头，“对，大嫂，你仔细看看我，好好记住。”

    裴书臣却显然有些失落，他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所以……我是开始要一点点忘记所有人了吗？”

    “不会的。”大嫂感觉一阵心疼，她立刻安慰裴书臣，“书臣，你别着急，我去问问医生，让医生想办法。”

    她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病房，趴在走廊的窗边就立刻泣不成声。

    上天对裴书臣已经够残忍了，本来开始准备跟林屿的婚礼，最近裴书臣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怎么会又发生这种事儿？

    而且大嫂会忍不住担心，裴书臣真的开始遗忘，他会忘记多少？记住多少？

    如果他把林屿和结婚的事儿都忘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就真的跟行尸走肉一样吗？

    “怎么了？”这时，正好裴书礼回来了，“你不是要跟书臣确认礼服吗？”

    他看见妻子通红的眼，立刻上前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大嫂一张嘴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再次决堤了。

    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能完整的说出话，“书臣他……他不认识……不认识我了。”

    “什么意思？”裴书礼皱了皱眉，“你说清楚，什么叫不认识你了？他怎么会不认识你？”

    大嫂用力抓着裴书礼的胳膊，将头埋在他胸口，“书臣开始失忆了，他忘了我，怎么办？怎么办呀？”

    裴书礼身子晃了晃，真的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现在对于裴书臣来说，继续活下去，在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愉悦可言，如果再让他失去记忆……裴书礼真的怕他会坚持不下去。

    “我们先去问问医生。”最后，是大嫂先冷静下来。

    两人一起去见了裴书臣的主治医师。

    “应该是强效药的副作用，”主治医师叹了一口气，找出裴书臣现在用的药的说明书，“你们可以看一下，长时间、高频次的麻痹大脑各种神经，应该是对他的大脑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

    “说明书？”裴书礼拿到所谓的说明书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瓶小药的说明书竟然这么长，真的是一本书。

    主治医师点了点头，“这些情况，我大多跟裴先生和裴太太说过，他们是知情的，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不认识人了。”

    “现在怎么办？”大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主治医师叹了一口气，“继续用药，他不认识的人会越来越多，他大脑中的记忆会越来越短。”

    “可是不用药的话……”裴书礼清晰的记得，半个月，曾经试着给裴书臣减药量，但是裴书臣疼的脸上全是汗，那样子……真的生不如死。

    “不用药的话，我怕病人太难受了，求生欲望会越来越低。”主治医师显然也头疼的不行，“而且，不用药，他每天疼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可能清醒的每一刻，都像在刀山火海煎熬一样。”

    裴书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上天给了裴书臣两条路，可每一条路都那么难，每一条路都通向死亡。

    他和大嫂在病房外呆着，他们不知道进去要怎么面对裴书臣。

    过了一会儿，裴父和曾晚晴也来了，他们买了早餐回来。

    “你们……”裴父一开口，就看见两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向自己，他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了？”

    大嫂把事情跟两个人说了一遍。

    裴父差点晕倒，幸好被裴书礼扶住了。

    “爸，你没事儿吧？”

    “远征，你坐下休息一会儿？”曾晚晴扶着裴父坐在椅子上，“有没有好点？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儿，没事儿，只是……”裴父抱着头，声音沙哑的响起，“我的儿呀，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事儿？为什么？”

    显然，没有人能回答他，一家人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快不能呼吸。

    这时，护士来了，给裴书臣用药。

    曾晚晴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见笑了，没事儿，你先进去吧，我们马上就进去。”

    “好！”小护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有时候，想起裴书臣，她也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护士进去之后，曾晚晴等人也很快整理好了心情。

    “到底要不要继续用药，”曾晚晴叹了一口气，“我想，得小臣自己做决定。”

    众人想了想，便同意的点了点头，一起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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