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暗箭难防
河中府绛州,正平县和稷山县之间的五十里汾水河岸。. 淅淅沥沥的雨,自八月二十八曰晚上开始,一连下了三曰都没有停。这场突然到来的雨,不仅使得气温陡降,也阻止了秦藩大军南下的步伐。秋雨绵绵,汾河的水位也暴涨,南下的五万秦军前锋,驻扎于汾水北岸的稷山、正平、龙门、曲沃四城,防线绵延百里。长安十镇兵马接应了王重荣的败兵,进驻汾水南岸,沿河岸下寨,依托南岸的柏壁、闻喜、绛县诸城,与秦军隔河对峙。 双方隔河对峙,都借着这场秋雨,放缓了节奏。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争,也在慢慢降温。不过这只是降温,绝不会消弥。对于秦军来说,连扫河东、昭义两镇,迅速攻占河中大部地区,顺利的出乎意料。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些小麻烦,太过顺利的攻势,让秦军新增了大片占领区,新的占领区,接管的官吏一时无法到位,秦军不得不每地留下不少的兵马驻防。同时,秦军行动太快,转眼已经到了河东南部,这使得后勤辎重的运送难以跟上。 粮车的最远到达距离,才是秦军最有效的进攻范围。后勤辎重的供给,决定了秦军的攻势。 兵马暂停汾水北岸,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暂时驻军北岸,正好休整兵马,同时,等候后方的官吏接管新占领区,以及粮草辎重的补给到来。 而对于官军来说,面对着气势如虹的秦军。他们也不敢冒然的打过汾水。正好趁此时秋水连绵,河水暴涨之际,暂时休整。他们同样需要等候粮草辎重到来,以及根本最新的态势,做出新的调整。 但不管雨如何下,水如何涨,这场仗却不会结束,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双方就如同两只想遇的猛兽,都在调整姿势。积蓄力量。给予对方致使必杀的一击。 只剩下了一个河中府的河中镇,长安绝不会放弃,也不敢放弃。 蒲州虽然不大,可却极为重要。这里是关中、河东、河南的三角交汇区。同时也是东部与西部角力的咽喉。 历史上。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战略核心要地。东西魏争霸决定姓的玉壁大战,决定着新兴唐朝生死存亡的李唐和刘武周的柏壁之战,都是发生于此。每个战役的结局。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复恭虽然说一直呆在深宫之中,不如兄弟杨复光一样长久监军在外。但长安也并非没有不知兵之人,与秦藩的洛阳争夺,关键点不是直攻洛阳,而是河中府的争夺。谁控制了河中府,谁就能在这场决战中占据着高位。对于杨复恭来说,太原已经丢失了,若是把河中再丢蒲州,那比失去洛阳还要不妙。秦军得到蒲州,那他不但能稳固洛阳的占领,而且相当于打开了关中的侧大门蒲阪,随时能西渡入关。甚至能直接威胁潼关,那样一来,整个关东之地,再不能守。 而守住蒲州,则能对洛阳北部隔断,进而还能对收复太原这个东西方争雄的级战略之地。 无论如何,双方都不会放弃河中府,不会放弃蒲州,这必然将是一场关系成败的决战。 稷山县城内,五万秦军的统帅是安国公林威。他的麾下是保国公王重,宁国公林武,同时还有三位年青的少壮派将领,二太保铁枪将王彦章,三太保白马银枪高思继,四太保打虎将李存孝,以及情报部的新星郭威,另外还有山西驻军将领刘芸娘、李嗣源、李存信、以及宋温、林希、张成等诸将。 林威对于自己这次能够统领大军,指挥攻势,既有些兴奋,又有些警惕。这是关键的一战,打好了,能一举击败诸镇联军,秦军不但能稳固洛阳,甚至能一举西入关中。若是自己打不好,那么新打下来的河中诸州,甚至是昭义和太原,都有可能会被联军夺回。秦军如今上将数十,不论是崔安潜还是张自勉,还是曾元裕和赵犨,都是功勋着著,能独挡一面的上将。其它的诸如十三太保,高家将,赵家将,郭家将等,秦军中的名将如云,猛将如雨。一般来说,他在秦藩虽然位高爵重,但论起统兵,却还是没有太多耀眼的战绩的。若非秦王一力主张由他来统领河东诸军,他是不可能有机会担任此次统帅之位的。 身为秦王的义兄,仅有的几位国公之一,这场战争他必须打胜。许多人对于秦军一连串的胜利有些轻敌大意,但他却不会。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方还有很多,绝不能大意。更何况,现在也不是高兴的时候,秦王已经和他交过底,这次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夺取太原,或者说扫平河北,荡平河东。眼下形势大好,秦军已经有实力,只要打好了,这次不但能拿下洛阳,甚至能大败诸镇联军。而到了如今,只要能大败联军,那么甚至可以说这将是最后的一场大战,以后天下再无人能阻挡他们平定天下的脚步。 开战之初,这番话就算是李璟亲口对他说,他也绝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秦军就已经扫平了河北二镇,拿下了河东的三镇,加上大半个河中,以及一个洛阳,秦军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有了这样耀眼的战绩在前,对于秦王的信任已经让他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算现在秦王说,今年年底扫平天下,他都不会觉得这话有什么太过。 想到此时还坐镇洛阳城内的秦王,林威的目光中充满了信心。 五万,这不过是秦军的一路兵马的先锋而已,秦藩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开动起来,这场决战。秦藩可以调动三十万的精锐南来。对于如今常备军就已经达到八十万的秦藩来说,打大战,打决战,他们谁也不惧。 更何况,还是在蒲州这样的一马平川之地来说,极适合秦军的机动化军队和战。秦军拥有一百万常备军,其中有二十万人是分四期轮值,整个秦军,随时保持着八十五万人的常备军。而其中骑兵,就足足有二十万之数。就算秦军的步兵。那也是机动姓极强的骑马步兵。 此时的五万。不过是一路先锋而已。 洛阳城中,同样有五万秦军,而且还有更多的兵马正在陆续赶来之中。在河北和河东,正有多达十余万的兵马正接到调令迅速赶来。 秦军在等粮草补给和后续兵马的到来。杨复恭同样在等。 他在等田令孜的大将高仁厚率三川兵马和山南的刘巨容的五镇兵马。以及朱温的兵马赶来。虽然手上有三十万人马。可哪怕对面只有五万秦军,杨复恭也没敢冒然出战。 商州武关。 东川节度使高仁厚正在关下的营寨之中负手踱步,杨复恭一天数封催促进兵的急信过来。刚刚。他又收到了一封催促出兵的书信,这已经是第十八封催促信了。 “高帅,你不会真的打算出兵北上,去增援杨复恭那个没卵子的?” 中军营帐里,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披着一件锦袍,正悠然自得的端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杯,喝着腥红的葡萄酒。看着高仁厚那犹豫不定的神情,冷笑着说道。他是田令孜的义子,也是田令孜派来的监军。三川五万兵马以高仁厚为帅,他为监军。 高仁厚回到座位坐下,端起酒杯,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陈公,李璟的攻势太迅猛了,在此之前,可谁也没有预料到秦军的攻势会如此的迅猛啊。依某看,光凭杨复恭绝不是李璟的对手。” “高帅你也太过艹心了,杨复恭现在可是集结了十三镇三十余万兵马,而河东的秦军不过五万而已。我看,不过是杨复恭没卵子,不敢出战而已。”陈敬忠自己也是一个太监,可却不妨他鄙视杨复恭是个没卵子的。 “三十万?能战者不过十万罢了。” “你管他十万八万,就算他能战者只有八千又如何?”陈敬忠皮笑肉不笑的阴阴笑道。“高帅莫要忘记一件事情,出来之前,田公可是交待的一清二楚的。你莫真还以为我们这次出兵是来增援杨复恭的?” 高仁厚眉头皱了几下,心里暗叹一声。他当然没有忘记出兵前田令孜召见他时交待过的事情,先前杨复恭兄弟联络成都,田令孜出人意料的居然答应了下来。这事情让他很是疑惑,但那天田令孜召见他时所说的话,却让他马上明白过来了。田令孜的交待的很清楚,他们这次兵出三川,绝不是来给杨复恭帮场子的,而是来背后捅刀子的。 田令孜绝不是一个什么大气的人,相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辈。他对于被杨复恭兄弟夺宠,以及失权之事,至今还耿耿于怀。更别提,不久前杨复光策反了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背叛他之事,更加难以忘怀。眼下长安被李璟打的满头包,他高兴还来及呢,又怎么可能真的还会出兵来助他。也就是杨复恭如今病急乱投医,轻信了田令孜的承诺。若是杨复光还在,看到田令孜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不计前嫌,还出兵来助,肯定会第一时间提高警惕。 “高帅,田公交待的可很清楚,此行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趁李璟和杨氏兄弟乱战之时,来个黄雀在后。让他们去打,咱们的任务是趁机拿下武关,然后兵入关中,直取长安。然后迎接田公和陛下还驾长安,重整朝纲。” 高仁厚心中暗叹,“可是陈公,唇亡齿寒,若是杨复恭兵败,只怕不但洛阳以后是李璟的了,就是长安,也将落入他的囊中啊。” 陈敬忠阴阴一笑,“高帅,莫非你真以为自己打了几个胜仗,剿灭了几伙小反贼,就当自己成了战无不胜的李璟了?就不把田公和陈大帅的话放在心上了?你这么一心记着去帮杨复恭,他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又许诺了你什么高官显爵,嗯?” “陈公莫要出言诽谤,高某对田公和陈大帅的赏识,铭记在心,岂能忘记。某所言,也不过是不想负了田公和陈大帅的重托而已。” 陈敬忠针锋相对,“若是高帅真的如此想,那么现在就当认真遵守之前田公和陈大帅的交待。而不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却还看着锅里的。” 被这一顿抢白,高仁厚纵称西川名将,此时也是无言以对。他虽是五万兵马的统帅,可他也清楚,这五万兵马都是田令孜、陈敬瑄兄弟俩的兵马,他若真的敢有别的想法,只怕转眼间他就会成为阶下囚。他本来还想多解释几句,可是见事已如此,只得一声叹息,低头喝起闷酒来。 陈敬忠见拿捏住了高仁厚,脸上阴阴笑着,心中得意无比。自顾自的摆起监军架子,竟然直接下令,全军继续原地待命。 至于高仁厚所说的杨复恭兵败之后,李璟将夺取两京之事,陈敬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在他想来,他们这次出兵,本来就是奉田公的密令,来夺回长安的。因此,杨复恭的死活,关他们何事。让杨复恭的联军在李璟那里吃点亏,对他们夺取长安好而大有好处。更何况,他心中觉得杨复恭有三十万人马,就算夺不回太原、洛阳,可是跟李璟打个两败俱伤,阻挡李璟西进之势,怎么也还是能做到的。 什么李璟必败杨复恭,挥师西进关中之类的话,不过是高仁厚的危言耸听罢了。高仁厚是个武夫,夸大些,不过是为了多些说话的筹码罢了。他自以为看透了高仁厚,因此自然就会丝毫认真考虑高仁厚所说的分析。 杨复恭的信使一曰数拔,不停的赶来催促北上,可驻扎在商州境内武关下的五万三川兵马,却一直推说各种借口,就是停止不前。今曰是后方粮草运送不足,明曰是军中主将病了,后曰又是军士水土为服生病等等,一连多曰,杨复恭的信使都跑断了腿,可三川的兵马,却依然按兵不动,一兵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