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决战（五）

    秦翼带领着军队一气跑到黑石山，於夫罗也率军一气追到黑石山。

    黑山石是并非一座独立的山峰，还是恒山的一条支脉。这条支脉到了黑石山这里，便是尽头了。黑石山东北是连绵的群山，但其西北却是一望无边的开阔地。

    大概是黑石山富含铁矿石的原因，整座山都呈黑褐色，因此被叫做黑石山。

    黑山石与其同属一条支脉的山峰截然不同，别的山峰山势陡峭，黑石山的山势却非常低缓，即便是骑马而行，也能从山坡上爬到山顶，而不用刻意寻找道路。

    按说，像黑石山这样的地方，是不利于设伏的。因为它面对着一片开阔地，即便有军队在此埋伏，敌人遭遇打击之后，也能立即撤退。除非，设伏方的军队是骑兵，遇伏方军队是步兵。骑兵从山上冲下，步兵又跑不过骑兵，也只有被屠戮的命运了。

    但黑石山的山坡却不平坦，布满碎石，如此一来，骑兵也没法设伏了。当然，这只是针对这个时代大多数军队的骑兵。

    而今，秦翼的骑兵装备了马蹄铁，根本不惧黑石山的地形，因此，秦翼才命张辽和赵云率领两千骑兵在此设伏。

    於夫罗一路追击秦翼至此，见黑石山阻住了道路，於夫罗心中大喜。

    “秦翼，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纳命来吧！”於夫罗在心中暗想。

    秦翼的军队似乎也慌了，他们在黑石山山脚下来回奔走，好像是在寻找上山的道路。

    就在於夫罗的军队就要追至之时，於夫罗忽然看见秦翼的士兵全都下了马，牵着马往山坡上爬去。

    “哼，果然是慌不择路了。”於夫罗暗想，“不过你们也还算聪明，还知道牵马而行。若是直接骑着马爬山，你们的马蹄必然折损。”

    “儿郎们，下马，上山！”等於夫罗率军赶到山脚下，就立即下令。

    “汗王不可！万一山上有埋伏呢？”於夫罗的莫离（侍卫长）说道。

    “你用用脑子！这座山上光秃秃的，如何能埋伏兵马？”於夫罗教训道，“就算他们在另一面埋伏人，也只能埋伏步兵。雁门光总共才有多少兵力，就算秦翼在此设伏，兵力也不会多。只要不是埋伏骑兵，我军有何惧？”

    “汗王教训的是。”那名莫离连忙认错。

    随后，於夫罗的士兵就全都下了马，各部只留下几人看守战马，其余人全都跟随於夫罗步行往山上爬去。

    秦翼的军队虽然先抵达的黑石山，但他们牵马而行，终归不如於夫罗的士兵直接步行爬山的速度快。眼看着，於夫罗的先头部队，已经离着秦翼的军队只有一箭之地了。

    “儿郎们，准备弓箭。”於夫罗立即下令。

    就在这时，快要爬到山顶的秦翼军队的士兵们，忽然不再往山顶爬，而是从中间部位一分为二，纷纷往山坡两侧行去。

    “咦，他们这是要……”於夫罗刚一诧异，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山顶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随后，隆隆马蹄声响起，那条黑线往顺着山坡急冲而下。

    於夫罗惊的嘴巴大张：“骑兵，秦翼居然在此埋伏了骑兵！怎么可能，他们竟然不怕山石密布。”

    “汗王，快撤！”那名莫离也大惊失色，见於夫罗还在发愣，一把抓住於夫罗的胳膊，转身就往山下跑。

    於夫罗的士兵们也全都慌了，不等军官下令，就往扭头往山下跑。不跑不行啊，对方的骑兵顺着山坡急冲而下，那势头比滚落的巨石还要厉害，人家根本不用动手，只需一直冲刺，就能把匈奴兵全都撞翻。

    然而，步兵的两条腿终究比不上战马的四条腿。转眼之间，汉军骑兵就闯进了匈奴兵混乱的队形之中。

    汉军骑兵借着下冲的优势，排山倒海一般冲下，挡在他们前面的匈奴兵简直如纸糊的一般，碰上就倒，遇上就翻。

    汉军骑兵排成数列横队，每队的各名队员之间，都留有两匹马的间隙，后一队又正好补位，这就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冲锋队形，但人与人之间，又丝毫不受妨碍。

    如同一条粗大的巨木从山上滚落，汉军骑兵所到之处，匈奴人全被碾压，几乎就没有能逃脱之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匈奴人都遭遇劫难，原先处于后队的匈奴兵，此时刚爬上山坡，他们转身就跑，迅速的下了山。然后，就去寻找各自的战马。

    不过，於夫罗率兵上山之后，士兵们留在山脚下的马匹已被集中看管，想要从六千匹马当中找到自己的坐骑，又谈何容易呢？

    山脚下，匈奴士兵左冲右突，战马也跟着乱跑乱叫，简直成了一锅粥。眼看汉军骑兵就要冲下山了，已经下山的匈奴兵总算反应过来，也别管是谁的坐骑了，先随便骑上一匹逃命吧，反正我们也无法抵挡汉军骑兵了。

    于是，聪明的匈奴士兵随便爬上一匹马，就往北方逃去。反应迟钝的士兵，还在四处乱跑，有的人还被乱跑的战马撞倒，又被踩踏，终究难逃一死。

    “文远，你收拢战马，我去追匈奴兵！”刚冲下山坡，赵云就对张辽大喊。

    “好！”张辽应了一声，立即回过头，朝他身后的士兵下令：“右翼的兄弟们，立即散开，收拢战马，这可是宝贝。”

    右翼的士兵慢慢减速，然后四散，去拉拢战马。赵云带着左翼的士兵，绕过匈奴兵的战马群，向北追杀溃兵。

    此时，秦翼站在山坡上，眼望着脚下已被匈奴兵的鲜血和残缺的尸体覆盖的山坡，一言不发。

    “太惨了！”站在秦翼身边的李桢摇头叹息。

    一大半匈奴兵都没逃脱被伏兵撞倒撞死的命运。这种情况下，只要倒地，就难逃被马蹄踩踏的命运，最终也是一死。能侥幸幸存的，也浑身是伤，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整个黑石山的西南面山坡，已经化作了修罗地狱。匈奴兵的残肢断躯，混合着血浆、肉泥，几乎将正面山坡都覆盖了。

    秦翼所带领的士兵，此时见到这副场景，心理素质差的人，已经在呕吐了。

    “唉，早知会造成这副惨相，我就不该使用此计。”秦翼有些自责的说道，“虽然两军交战就要不择手段，可秦某此举，有伤天和啊！”

    李桢道：“造成如此结果，这也不怪使君。我们原先并没想到於夫罗居然会让士兵丢下战马步行上山。”

    “是啊，要怪，也只能怪於夫罗毫无警惕之心。”廖化也安慰秦翼，“主公，你其实无需自责。匈奴人历年来犯我边境，屠戮我边民，他们做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如今，他们也只是还债而已。”

    秦翼点点头：“元俭说的没错。是我矫情了。我以前就说过，这一役，一定要把匈奴人打痛。”说到这里，他忽然一皱眉头：“对了，可曾看到於夫罗？”

    李桢苦笑道：“於夫罗刚才一直位于他的军队前方位置，断不会逃下山。他恐怕已被张赵二位兄弟的军队踩成肉泥了。”

    “也是，那就不用找他了，我们下山吧！”秦翼点了点头。

    随后，他率领军队牵马下山。

    别看秦翼、李桢他们在山顶上不敢面对黑石山如今的惨相，可作为“罪魁祸首”的张辽和赵云所率领的那两千骑兵，却毫无所觉。因为他们刚才只顾冲锋，根本没有察觉被他们撞倒撞翻的匈奴兵最后变成了什么样。

    赵云已带着本部一千人去追匈奴溃兵了，张辽的军队还在收拢战马。

    “主公，这次我们可……”张辽听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秦翼带领部队下山了，他便连忙迎了上去。可就在张辽与秦翼说话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山坡上的惨相，然后，整个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刚才只顾着指挥士兵收拢战马了，压根就没顾上回头看一眼山坡。

    “文远，你千万别吐！”秦翼见张辽吃惊，连忙说道。

    张辽的嘴巴一下闭上，苦笑道：“某从军数年，经历大小战役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战后场面。”

    “文远，别乱想了。把你的士兵召集起来，跟随秦某去攻打匈奴兵大营吧！”秦翼对张辽说道。

    “诺！”张辽抱拳应下。

    “李校尉，你率领雁门关的士兵，在此收拢战马，打扫战场。其余人随我去匈奴兵大营。”秦翼又对李桢下令。

    “诺！”

    随后，秦翼留下七百骑兵，交给李桢带领。他则率领张辽所部一千骑兵，以及跟随他出关的一千三百名骑兵，浩浩荡荡的原路返回，朝匈奴兵大营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