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度人
“太上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叶舟诧异，不知道这老道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想了想，他就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这老道的心思。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是正统道藏的开篇经书，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法之源头，能度人升天，超脱苦海。 难道这老道是想……？ 见叶舟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老道点头道:“我们师徒已经是这幅模样，早晚要入灭，与其魂飞魄散，不如请小友诵经超度我们一番，说不定还有往生轮回的机会！” “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徒儿死不足惜，但师傅修为高深，还有希望的，这邙山地下埋着这么多……”见师父也难逃入灭，卫冬灵哭诉道。 “够了！”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老道沉声喝道，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语，“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做？哪怕邙山宗灭绝，我们也不能丢了门派千年传承的宗旨。盗挖古墓这种事不要再提！” 他声音凝重，充满了不容回绝的味道。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老道又叹了一口气，“痴儿，你性格执拗，当初你偷偷下山时我就有预感你会因此吃个大亏，但现在已经成了鬼魂，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还是看不开呢？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神仙末劫，没有了修行的空间了。我们成了这幅鬼模样，留在人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何必徒劳挣扎。再说现在天地妖鬼灭绝，这邙山曾经为天地中第一险恶之地，现在也没了丝毫威胁。这邙山已经不需要守护者了，邙山宗的使命该结束了！” “是！师傅！”卫冬灵听师傅一说，也低下头来，似乎已经认命，满脸凄然。 “不必伤心！尘归尘，土归土，生死乃天地轮回之法则，只要一日没有成仙，就一日摆脱不了。能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心愿已了，可以放心离去了！”老道笑着摸着她的头。 叶舟在一旁看得暗暗赞叹，生死间有大恐怖，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从容的，这才是修真者的本色。 “小友，请你施为吧！该是我们师徒离开的时候了！”老道从容笑道。 “不知如何超度？”叶舟又问。 超度法事需要特定的手段，他一直都是野路子修行，这些他是没有学过的。 “你可会真言之法？度人经必须以此念诵才能发挥作用！”老道略微诧异。 叶舟摇头。 “也罢！我就先将一部分机缘给你！”他手一挥，陡然一卷道经漂浮入叶舟手中。 叶舟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赫然书写着“真言大咒”四个古篆。 他打开一看，发现这卷法诀文字古朴艰涩，书册泛黄，显然是一本历史悠久的古书，字体行落间带着一种道韵，透露出缥缈的意境。 其上记载的法诀精要更是了不得，阐述大道玄妙。 原来道生万物，天地万物皆是大道，天地万物皆可入道。 若是寻找到法门，言语也有莫大威力，以真元激发，发挥种种不可思议的玄妙，是修真者中少有人精通的奇门手段。 而且最妙的是，这真言术不需要其他媒介，只以言语发挥作用，十分适合现在修真资源匮乏的末法之世。 叶舟习练的九字真诀本有一些真言术的玄妙，若是能与之配合，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他没料到自己能幸运地学到这门手段，完全是意外之喜。 光凭这卷真言大咒，他这次来邙山宗就丝毫不亏了，不枉费他特意手下留情保住了卫冬灵这对鬼子母的魂魄，不辞辛苦将她们带回了这邙山宗。 叶舟遥遥朝老道施了一礼，就在宝塔第九层寻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仔细翻阅起来。 见他看得认真，老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转而与卫冬灵母子叙旧起来。 叶舟翻阅不停，领会到法诀妙处，不禁赞叹不已。 这真言之法实在奥妙非凡，与符篆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与符篆在符纸上书写符咒不同。 真言是以真元为墨，意念做笔，在体内凝结成无形的纹路，而后以真元激发而出，如同无形之印章在虚空留下真元烙印，发挥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故称之为真章。 所以真言法门又名为口含真章，若是能练到高深境界，甚至能以言语驾驭法术，达到言出法随的程度。 但这已经是神话中的境界了，现在几乎不可能有人练成了。 叶舟有着画符的经验，学得极快，很快就掌握了言语激发真元的诀窍。 “嗡、哈、吒……”他口鼻间翁然作响，吐出一个个字眼，像是金钟在虚空中一声声敲响，响彻四周，回音久久不绝，有着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洗涤心灵。 老道见状，长声一笑，“小友，果然天资过人，这么快就学会了真言之法！” “前辈过誉了！”叶舟面孔平淡，不惊不喜。 “那好！接下来就拜托小友了！”老道笑着道，眼眸中已是看淡生死的从容。 叶舟望了望他们，发现卫冬灵面孔终于平静下来，有着洞穿生死的了悟。 恶鬼之身在如今的世道无法长存，与其阴气耗尽魂飞魄散，还不如早早入轮回，说不定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当然这世间有没有六道轮回这件事本身还两说，但不管如何，鬼魂驻留于世，终究是害人害己。 显然这卫冬灵已经有所觉悟。 “开始吧！”老道开口道，盘膝端坐在蒲团上，面孔庄严肃穆。 叶舟点了点头，体内真元鼓动，开始念诵起来。 “道言：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始当诣座，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真人，无鞅数众，乘空而来。飞云丹霄，绿舆琼轮。羽盖垂荫，**玉光。五色郁勃，洞焕太空。七日七夜，诸天日月星宿，璇玑玉衡，一时停轮。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一国地土，山川林木，缅平一等，无复高下。土皆做碧玉，无有异色。众真侍座。……” 一字一句如金石相击，锵然有声，舌绽春雷，回荡在耳边，直入人心。 叶舟面孔肃穆，一个个庄严宏大的字眼从口中吐出，道音阵阵，如天人唱诵，让人灵魂超拔仿佛进入了那圣人讲道的时空，超脱永恒。 不知不觉中，他体内的真元狂涌而出，迅速消耗起来。 卫冬灵这对鬼子母仿佛也身受感染，盘腿坐在虚空，面孔肃穆庄重，心中的戾气化解无形，一片祥和之气。 她们的身躯渐渐归于虚无，从内而外散发出阵阵清光，像是灵魂本质得到了升华，下一刻就要超脱于世了。 这度人经竟有如此神异的作用！ 见到如此异象，叶舟越发感到大道高深，还有无穷无尽他未知的奥妙。 “咦？”陡然他眼眸一动，看向另一处。 只见在真言笼罩之下，那老道身躯不动，毫无异样。 叶舟面容不动神色，不知道这老道在弄什么鬼？ 明明想要超脱，为何现在却有心滞留人间？ “多谢叶道友了！”卫冬灵身形逐渐拔高，陡然朝叶舟遥遥一拜，紧接着又转身朝着老道叩头，“师傅，再见了！” 老道从容一笑，“徒儿你先去，为师马上就到！” 卫冬灵含笑点头，陡然搂着鬼子，轻声温柔道：“孩子，别怕！妈妈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咿咿呀呀！”鬼子天真无邪地伸出双手，紧紧抱着母亲。 这对母子鬼魂脸上带着笑，魂体不停升空，陡然扭曲着化作了虚无，不知是彻底消散还是真的进入传说中的六道轮回。 老道静静看着这一幕，目光幽深。 念经声戛然而止，叶舟陡然沉声喝道：“前辈，你现在该露出真面目了吧！” “嗯？你在说什么？”那老道眼睛直直盯了过来，目光妖异。 叶舟身体一紧，只感到被一种未知的可怕存在给盯上了一般。 “你到底是谁？”叶舟冷声喝道，“你绝不是邙山宗之主。度人经都度不了你，你身为鬼修，道行太深，根本不是新成之鬼！” “哈哈！你这小辈眼力当真敏锐！”被拆除真相，那老道不惊反喜，大笑一声，身躯急速变化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浑身冒出阵阵黑气。 阴冷的鬼气赫然凝聚成了实质，形成一片灰雾，深入骨髓的寒冷，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叶舟如坠冰窖，感觉体内的温度都被吸走了，四周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心中警惕到了实质。 这是什么怪物，为何要假扮邙山宗之主？它有什么目的？…… 咔擦咔擦！ 鬼雾中响起一阵异样的声音。 叶舟努力睁大灵眼望去，只见浓雾中一个身躯急速变大，不一会就长到了十米多高，仿佛之前都是伪装，现在才是其真正面目。 轰！ 一阵阴风卷来，将鬼雾分开。 一个魁梧庞大的身躯走了过来，踏得地面轰然作响。 叶舟定眼一看，这赫然是一个头顶独角人身牛蹄的巨型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