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注一掷（中）

    三日后。

    卫生局那边如期派来几人前来例行视察，鹏安市第一精神康复中心也照旧组织二级病房区的病人们举行了迎接仪式。

    欢迎仪式中，没有什么可以吸引眼球的花式表演，唯独有着枯燥乏味的形式向横幅与掌声，走形不走心。

    上级前来视察，条条指令都是要求该日各部门各人都要严肃对待，拼尽全力去认真工作，以最优秀、最饱满的姿态向上级展示。

    然而，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大家心照不宣地都比平时更加惬意、懒散些许。很正常，上级莅临，院方的高层必然要去接待，继而放松了下级的管理。少了束缚，自然欢脱不少。当然，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副极其重视工作任务的姿态。

    正当卫生局满脸黑线地面对着尴尬十足的迎接仪式时，蔡淑婉则偷偷跑到院长办公室外。

    “咔，”负责清洁的阿姨用钥匙打开院长室的门，拿着微微湿润的拖把准备进去清理尾声。

    “阿姨，”忽然，保洁阿姨的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让我来吧。”

    保洁阿姨回头一看，发出声音的正是近几天为了保住工作岗位而无差别献媚讨好别人的实习护士——蔡淑婉。

    “唉，这不是你们护士该做的事情。”保洁阿姨摆摆手拒绝。

    保洁阿姨正准备带着拖把进屋，蔡淑婉即刻又拉住她，祈求道：“阿姨，你就帮帮我吧。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的表情着实没给前辈们留下什么好印象，到这一步了，我也只有现在这样做，才有希望抱住这份工作。”

    “大妹子啊，你的想法根……”

    “阿姨——”蔡淑婉咬住上唇，满目愁情，再套上她那娇小的身躯，看来甚是可怜。

    “行吧行吧，”保洁阿姨摇摇头表示妥协，她将拖把递给蔡淑婉，接着叮嘱道，“你也是不容易，有机会的话，我能帮你说几句就说几句。还有啊，你打扫完院长室就可以了，这毕竟还是我份内的工作。”

    “谢谢阿姨！”蔡淑婉连忙点头致谢，阿姨只好无奈地笑笑。随后，蔡淑婉携着拖把走进了院长室。

    起先，蔡淑婉还一本正经、极其认真地用拖把清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当保洁阿姨放松下来，百无聊赖地看向他处时，蔡淑婉动作迅速变动。

    她轻手轻脚地挪移到床边，且悄悄从口袋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木条。

    如她所料想的一样，院长室如同其他高层领导的办公室一样，都装有纱窗。但是与病房中不同的是，病房中的纱窗为保安全是固定死的，而办公室中的是可以推移、甚至拆卸的。

    蔡淑婉控制好力度与发出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将纱窗缓缓向上推动，然后将窗户敞开，接下来用准备好的小木条抵在纱窗底部，使其不会坠落回原处。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蔡淑婉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打扫卫生，直到清洁完毕。

    ……

    另一边。

    一级病人区，三楼的一间病房内。

    窗边，一身材瘦削，穿着胸前绣有“鹏安市第一精神康复中心”字样的蓝白相间宽松服饰的男子，正望着窗外，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恩人，恩人！我来啦！”倏然，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这声音唯有它的同伴，以及被称为“恩人”的楚升道才听得懂。

    “小蓝！”楚升道见到那色调蓝黑相混的蝴蝶，顿时喜上眉梢。

    “哗哗——哗哗——”小蓝率先降落在纱窗上，接着，又有五只大小不一但花斑相近的蝴蝶飞来。

    “恩人，你觉得够么？”小蓝询问道。

    “够，够的！”楚升道回以肯定的答复。他看看这些色彩绚丽的蝴蝶，不免暗自感叹。

    缘，妙不可言。

    “恩人，一会儿你告诉我怎么去做，我来帮你传达意思就好。”小蓝扇动翅膀，在纱窗外画出一个数字八，接着，后方的另外五只蝴蝶也相继划出是一个数字八。

    “嗯。”楚升道点头。他舔了舔嘴唇，犹豫片刻后，决定再强调一遍，“小蓝，过一会儿呢，你要控制好速度，确保我们一起到达目的地。昨天我们已经排练过了，有关距离的感知应该更敏感精确不少。但是，今天不是彩排，没有重来的机会，只有成功或者失败。”

    “明白！”小蓝悬停在半空中，上下浮动，好似点头。

    “咔咔——”霎时，楚升道身后的房门被打开。

    楚升道警觉地转过身去，看清来者为谁，则淡笑一声。

    “跟你的蝴蝶交流好没？”蔡淑婉轻叹一声，可这一动作并未如她所期望那般减缓她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你发令了。”楚升道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有神，语气郑重，好似待命的军人。

    “我这边也都准备完备了。”蔡淑婉微微侧身，空出一个足以让楚升道通过的位子，“迎接仪式结束了，院长也差不多要到院长室与卫生局的人谈事了。而那些陪同过去的护士，也正在归来的路上。现在，就看你的了。”

    听此，楚升道转身向小蓝传话：“小蓝，辛苦你们了。”

    “嗯嗯。”说罢，小蓝扇动翅膀，离开纱窗，“我们走！”

    顷刻间，六只蝴蝶一同飞舞，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全速进发。

    蝴蝶离去，楚升道自然也不甘落后。旋即，他疾步走向门外。

    “唰。”蔡淑婉掏出一张画有简易图案的白纸，甩在其身前。那是她自己画的简易地图。

    “你还记得院长室在哪吗？”为保万一，蔡淑婉在楚升道临行前拿出这个。

    楚升道笑着推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相信我，地图都在这儿。”

    蔡淑婉收回白纸，楚升道则走出病房。

    至此，计划已然开始，楚升道别无选择，只得孤注一掷。

    “哒哒哒哒——”刹那间，楚升道将身体内的能量尽数暴发，驱使着自己的双腿以极其规律的频率交错拍击地面，向目的地直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