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不是普通的文件

    这份文件不应该是秦江澜的东西，却确凿的在他手里存在已久，上面的日期，久到在清明节前的好几个月。

    那是他和于林，设计消防无人机和消防烟雾吸化器之前，就在陈天顺被判决之前所关押的看守所，失火之后的那一段时间。

    这是一份关于火灾现场烟雾危害的分析报告。

    针对那次看守所失火的诡异浓烟弥漫，从当时看守所人为制造化学气体产生的浓烟，转到普通意外火灾现场所燃烧出来的黑烟，分析建筑材上料燃烧各种浓淡不同的程度，详细列出浓烟气体之中危害身体健康的有毒成份，再到火灾现场受困者面对浓烟的不同反应，最后将重点定格在浓烟的通风排放问题上。

    乍一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文件。

    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人知道，这是某一项设计构思的初始文案。

    苏文若歪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眼睛闭了许久，想了许多，似乎理清了一些东西，再睁开眼睛，摘下挂在手腕的手机，上面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秦江澜刚才发来的：怎么不说话了？动不动就爆炸，捂都捂不住你！

    苏文若没有回复秦江澜，默默的关闭了对话框，给李承郁打了个电话，口气丝毫不带商量：“李承郁，晚上有没有时间！”

    李承郁听她近乎命令的口吻，弱弱的问：“苏姐姐有事？”

    苏文若不耐烦道：“你说呢？”

    李承郁在自己办公室懵了一脸，想了想也没感觉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三当家，只能是她心情又不好了，忙道：“有时间有时间，苏姐姐尽管吩咐。”

    苏文若语速极快：“给我把小常约出来，叫上云雨桐，还有你，上回那家酒吧里见！”

    说完就极快的挂了电话，继续靠在沙发闭着眼睛。

    头一下下的抽痛。

    这些天来，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某些自己看到的东西，如果能对上小常的秘密，她才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斩断眼前的一切幻想，面对那些呼之欲出的疼痛，自己一个人再慢慢咽下丝丝带血的甜蜜假象。

    小常的秘密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这是她唯一能联系到一起的东西。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失魂落魄的歪在沙发上，直到于林喊她下班，她跟于林说：“晚上我跟李承郁和云雨桐在外面吃饭，还会玩的晚一点，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知道于林不喜欢这种吃吃喝喝的消遣，才敢这么问他。

    然而突然毫无预兆的就失算了，于林很开心的说：“好啊，就你们几个？还有别人吗？要不要喊上老秦一起？”

    苏文若顿时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每次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于林见她神色不对，握着她的手腕动了动她：“老婆？哪不舒服？”

    苏文若抬手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没事，刚才头抽了一下，可能是累的，没事了，那个，秦总那么忙就不要打扰他了，我们自己去吧。”

    于林顿时眉开眼笑：“直接去餐厅吗？中餐还是西餐？”

    苏文若顿时想起只是约了李承郁晚上喝酒，根本没有约吃饭，连忙装作忘记问的样子，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云雨桐，忘记问哪家餐厅了，我们去哪里吃？”

    随后不顾云雨桐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的唧唧呱呱，假装云雨桐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直接说：“去吃西餐啊？可以接受，我知道一家的地址，发过去给你！”

    她果真在手机上快速操作起来，给云雨桐发了个地图。

    发完拿起自己的包包，挽着于林的胳膊走出了办公室，下了楼，给于林指了个地点，于林开了不过几分钟的路，就来到一家餐厅的停车场。

    她有点担心云雨桐的脑筋，会听不懂她刚才在电话说的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在餐厅门外观望了一下，还没有见到李承郁和云雨桐过来，不免有些着急起来，赶紧给李承郁发了条短信，让他们立刻出现。

    于林停好了车，见她一直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不解的问道：“老婆，应该没走错啊？为什么不进去？”

    苏文若把手机收了起来：“我是担心李承郁他们找不到这里。”

    于林无奈的笑道：“这里离公司那么近，平时上下班路过都能看到，怎么会找不到呢？走吧，先进去，里面坐着等。”

    这家餐厅，苏文若是很熟悉的，但其实，她也只是来过两次而已。

    第一次，是喷雾器专利注册过关后，秦江澜单独给她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然后说带她去吃饭，她以为秦江澜会变出什么惊喜给她，结果那天喂饱她之后，告诉她，会带一个神经病回帝景苑住，差点没被气死。

    第二次，是神经病女人跟着铁金牛走了之后，她的心情很好，秦江澜带她回到这里吃了顿饭，她期待着他会表白，说一句我爱你这样的话，结果他只是祝她身体健康快高长大。

    许久没来了，再来，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心情。

    这家西餐厅还是那么宽敞，原木装修古色古香的中式格调依然没有变化，映入眼帘的，也还是中国古典灯笼改良而来的组合灯光投下来淡淡的光影，会安宁静谧，也依然优雅，只是如今天气渐热，已经不需要这里阳光一般的暖意了。

    进来才发现，这里的服务生已经换了人，换的非常明显。

    没有中国小哥哥服务生，不是小白哥哥就是小黑哥哥，想来，老板可能是外国人。

    于林叫了两杯清茶，让她看菜谱，等李承郁和云雨桐过来。

    那两口子十多分钟后才来到餐厅，见到于林在，似乎才恍然大悟，苏文若刚才电话里为什么那么奇怪。

    显然，李承郁和云雨桐两口子在于林面前，没有到能称兄道弟拍肩膀搂脖子的程度，因此也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们俩其实有些拘谨。

    苏文若不敢说的太白，如果说这顿饭她请这类的话，那就会变成是她约人家两口子，之前在办公室跟于林说那些就可能穿帮。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请李承郁和云雨桐吃饭，但如果是他俩邀她出来，她依约才出来，才显得自然。

    为免说多错多，苏文若索性把菜谱扔给了李承郁：“这家餐厅老板好像换了人，连菜谱都是全英文的，你个硕士研究生来解读吧！”

    李承郁接过去一看，再次懵了一脸，显然也看不太明白，红着脸尴尬的说：“要不，每样来一点？于总您觉得呢？”

    于林把菜谱拿了过去，从头看到尾说：“李承郁英文可以啊，这里的菜就是每样都要来一点才能吃！”

    苏文若忘记了，于林的英文大学的时候就过了六级，她居然去问李承郁。

    她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忽略了于林很久。

    菜“端”上来，苏文若和李承郁两口子才明白于林说的，要所有的东西都点一些才能吃是什么意思。

    因为小黑哥哥“端”来了个了垃圾桶。

    其实只是外形像普通家庭用的圆形黑色垃圾桶，在这里却是装食物的小桶子，小黑服务生哥哥是抱上来的。

    菜上来了，却没有餐具，服务生只给他们在餐桌上铺了一层透明防水桌布，和几双一次性手套。

    然后把“垃圾桶”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餐桌上，霎时餐桌就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食物。

    服务生指着手套，让他们带上自己抓来吃。

    这家餐厅已经换了老板是铁的事实，因为这是一种美式吃法，“垃圾桶”里装的，是所有的食物，里面有各种鱼虾蟹，烤火鸡，烤羊肉，焗鹅肝，鲜松茸，切段玉米，切块土豆，甜菜等等，荤素都有，也就是菜谱上面所有的品种，其实就是常见的食材，只不过都弄熟装到一只桶里。

    每个人面前还放了块小砧板和一个小木锤，这是用来敲螃蟹那种硬壳的工具，除此之外，没有了！

    云雨桐带着手套双手举高问服务生：“这样用手抓东西吃，就干不了别的了，多油腻啊？”

    还好服务生会说中文：“我们希望您的双手都油腻起来，这样就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鼓励尊贵的客人聚餐时，一起吃饭聊天打屁，拉近亲朋好友的感情。”

    几人顿时满头黑线！

    现在的餐厅，强制食客不准玩手机，强制培养亲朋好友之间的感情，这得……多人性化。

    现在的人，走路坐车上下班，吃饭休息蹲厕所，无时无刻不拿着手机，夫妻两人面对面不说话，用手机水群水的时不时笑出声，孩子在一旁孤零零的自己说话，大人总是心不在焉。

    每个人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摸摸手机在哪里，晚上睡觉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还是在玩手机，似乎离了手机就与世隔绝一般的孤独，却没有想过身旁的人正在期盼什么。

    以前公共场所会因为有WIFI，才觉得是对顾客服务的周到。

    而后来慢慢的一些餐厅和公共场所，会挂个温馨提示的牌子：我们没有WIFI，请和您身边的人说话吧！

    这家餐厅更是直接，别说WIFI，连餐具都不给，让人把手抓油腻了，就不敢碰念念不忘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