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湖泊
骸骨的武士下了马,随手一拍之下骷髅马迅速地化为一地的枯骨,任谁来看都只是马骨一堆。而森罗将自己身上布条缠好,披上布袍戴上斗笠,脚上也难得地套上了皮靴,免得脚骨露出来。 骸骨的武士就这样往牧民的聚居点走去,只是随着他越走越近,看见的情况似乎也越来越不对。 这里有活人么?在森罗眼里是有的,而且还不少。生命的灯火在他的视野里星星点点,但是当他走近代时候,却看见这些人的状态非常不好。这些人双目无神,每一个都跪倒在自己的帐篷里,向着一个方向不断地五体投地,口中念念有词。 森罗能察觉到这些人精气的丝丝缕缕流失,“这是?”骸骨的武士也吃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森罗走到一座帐篷这里静静地等着,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这帐篷里的牧民终于结束了念经,回过了神。 “善哉。”双重的语调响起——森罗之前听得这牧民念诵的亦是佛经,只是以他的见识亦不知晓这是哪一部,是以森罗以佛门的善哉开口,“这位施主念佛甚为诚心,不知道拜的是哪位菩萨?此地看来亦是十分祥和,却无妖魔之厄啊。” 双重的语调不是很好懂,好在重复几遍之后这牧民终究还是听懂了——森罗说的汉语乃是官话,便是这蛮夷也能听懂一二的。然而这牧民说的话,森罗却听不懂。这就让人十分遗憾了。 森罗也不去管它,他只能是自顾自地在这处晃悠。骸骨的武士腰间挎着长刀,而手里拿着长长的十文字枪当作手杖,这片聚居地不算很大,其中倒也有不少牛羊马匹,只不过一头头也都是瘦骨嶙峋。 这一片湖畔的水草之地,也就能吊住这些牲畜的性命而已,而之外确实也有不少草场只是森罗一路行来也是知晓那地方多有妖魔,而且草场受魔气影响,那些牲畜去吃了多半会中毒,就算是没有中毒,长期吃了之后怕是这些牲畜也会入魔成为妖魔鬼怪。 “所以,这些人其实是困在此地,挣扎求生罢了。”森罗很快就想通了这个问题,而这处小湖泊何以能免于被魔气污染,怕就是那些牧民所拜的“菩萨”之功劳。森罗盘坐在湖边,长刀横于膝盖上而长枪放在一边。 骸骨的武士就这样静静地打坐,时光流逝,此刻已经月上中天了。森罗斗笠微微一动,却见一个露出一臂的僧人手捧骨碗行走在前,而后面跟着数十位牧民,在他们中间还绑着一个也是牧民打扮的少年。 “这是?”森罗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那僧人手里的骨碗他是清楚的——这是人的头盖骨,而这僧人身上挂着的念珠森罗也一望即知乃是人骨顶珠,甚至这僧人腰间披着的裙乃是人皮森罗也看出来了。 骸骨的武士并非无知之辈,他立刻便晓得这乃是真言宗的僧人。“里高野亦是如此,人骨法器在所多有。”森罗端坐不动,只看那披着人皮手捧头骨碗的僧人在怪异的念诵之中且歌且舞。 这应该是某种祭祀,森罗是这样想的。果然在这僧人的舞蹈之中,眼前的湖泊逐渐出现了一丝丝的变化。月光照耀下仿佛碎银般的湖面,逐渐染上了血光,这僧人伸手到碗里一沾,然后在经文念诵之中将双指上的血水洒入湖中。 湖水顿时红光大作,那些牧民直接五体投地,头都不敢抬起。“这......南无三!”森罗的斗笠抬起,只是月光下他铁锖色的骷髅面骨依旧在黑暗之中。湖水之中缓缓升起一个身影,一时之间古怪的妖气弥散四方。 这妖气森罗倒也略知一二,这根本就是佛门的法力跟妖怪的气息之混合,还要加上血光怨气,“这股气息好生......当真想将它一刀斩之啊!”骸骨的武士五指弹动,缠在他手上的布条直接褪落了下去,铁锖色的手骨完全裸露出来。 露出水面的是一头青牛,一头比所有牛都大的青牛,站立在湖面上有两人高。这青牛身上的毛发仿佛水纹,紧紧地贴在皮上,一副板角犹如青玉一般。四蹄上有着鱼鳞,尾巴犹如蒲扇。最为神异的是这牛的额头正中有着万字佛纹。 青色的牛带起的是无边的血腥,只见那僧人一声断喝,这被绑的少年却起身走到青牛之前。而青牛背上浮现了一个面目极为狰狞的家伙,三面六臂头发如同火焰一般,整个人是青蓝色的,单足踏在牛背上。六只手当然也都拿着各种法器,脸上三只眼睛,獠牙露出嘴唇,腰间背上披着人皮璎珞,火焰般的头发里还戴着骷髅冠。 “涂灰外道!”森罗念叨了一句,他没有出手,这一位估计就是护住这片湖泊的真言宗供奉的某位“菩萨”。这菩萨一把抓住那少年,只是一撕便成了两半,将血涂于身上,挖出骨头挂于腰间,皮肉内脏被丢在湖水之中,而那青牛低头将这些东西统统都给吃了。 “如此!”森罗站了起来,“真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出手哪。”是可忍孰不可忍,眼见这等事哪怕是晓得这是祭祀之事,森罗亦不可忍。骸骨的武士一步踏出,“涂灰外道!受死!” 这一刻森罗哪里会去想这东西庇佑了这一处,他只会考虑如何将这外道明王斩于刀下。“呔!”那僧人也是大怒,口中与那牛上明王共同作狮子吼,湖面当即凭空一阵狂风,更有千万金刃在风中交错斩下。 骸骨的武士脚尖一挑,左手一把握住弹起的十文字枪,右手仓啷一声长刀出鞘,斗笠落下,月光下铁锖色的骷髅披着破烂的袍子迎风而立。那金刀狂风在森罗面前一丈之地直接一分为二,被骸骨的武士那无双剑意直接破开。 “尸陀林主?”那僧人惊疑不定。而森罗一声冷笑,“高攀不起!”言罢,他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