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是耶非耶

    天凉，万物清寒，西风流转，叶落，一叶知秋？落叶不知秋！

    天变了，地陷了，四季都变了。

    被鲜血洗礼过的大地，又生出了新的花草。只是那原本绿色的嫩草也变成了红色，路边的野花也是红色的，这地上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天空又有几只鸟儿落了下来，它们飞不动了，因为很久很久都没有虫子吃了，又饿又累，最后只能落得个累到摔死的下场

    万物皆有灵，孙悟空能够看到，那几只鸟儿的魂魄飘出各自的身体后，竟是欢快的飞向地狱。因为现在，死才是它们最大的解脱，死后才能往生。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如今这生灵万物啊，都祈求着自己早点死，天下间的水都变成了血红色，那种血腥的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

    猴子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一个个死寂的城，掩埋了无以数计的尸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怜悯众生，也在寻求着答案。他始终不相信鸿蒙之劫的存在，他一直觉得天地间的这场巨变是有人为之。

    他坚信自己的执念，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如此猜疑，遇事也变得犹豫不决，没有了曾经的果断。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段记忆，自己是如何找到轮回宝鉴的，至今他都未曾想起。

    “猴子，为什么我们长的一模一样？”妖神像只蚊子一样在猴子身边滔滔不绝。

    猴子也习惯了难缠的妖神，而且现在也只有这个只有片刻记忆的妖神能够陪伴他走完剩下的路。

    猴子找块石头靠着歇息着，妖神便在他面前晃悠着走来走去，嘴里从未闲着。

    “我突然发现，你我竟是如此相似。”猴子突然有所感悟，妖神听了猴子的话，说道：“是啊，我们长得这么像，何止是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有一段记不起来的记忆。或许，等你我记起那一段记忆的时候，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猴子轻叹了一声，感觉口渴，说道：“难不成这天下间，除了青丘之地其他的地方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了吗？”

    林深深，风凛冽，万窍怒呺起。风拂衣襟，令人冷颤不已。

    猴子昂首，见晴空万里，湛蓝无比。

    猴子沉吟：“自然之气，其名为风。山石空穴，各自不同。飘风则大和，若厉风兴起，势必壮观。”

    猴子前行，风吹穴响，此消彼长。猴子突然驻足，若有所思。

    “这岂不是大地的歌声？”猴子低声细语。

    渐渐之石，苍苍硕木，百围成穴，秋风大作，气壮山河。

    万物因自身的质量不同而发出不同的声音，当风生于穴，则万声相和，万声相和却又跌宕和谐，毫无杂音，岂不怪哉？

    猴子慢慢地走，静静地想，他由大地之声想到管竹之音，前者清新自然，实质上不过是山中石窍而已，后者韵律和谐，实质上不过是管竹上的孔而已。吹者不同，却分外自然。

    猴子觉得，这其中必定存在一样东西，使他们统一起来，这东西游走其间，却捉摸不定，真真切切，却琢磨不透，似乎总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假若万物共通，谁来主宰呢？

    “道也！天之道也！”猴子眼神明亮，似有明悟。

    每当万物齐鸣，众生相和，必有一个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至尊真理，主管着世间的一切变化，颠扑不破，永远留存。那不就是“道”吗。

    然而，道又是什么？道是人们创造的吗？是大地主管的吗？是天空独享的吗？是一花一木一草一树所独有的吗？

    都不是！

    那是什么？

    猴子猛然回忆起道家的话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事万物，尽管外貌各异，但他们都平等的具有相同的内质，正是这一内质协调着他们，使他们在各行其是的同时却也奏出了最和谐的乐章。

    猴子喟然长叹，这岂不是天籁，他们都各抒己长，将相同内质充分挖掘，尽管他们各自为政，却达到了大同的境界——那正是自然，那正是天籁。

    这一刻的领悟，使得猴子的境界得到质的提升。他虽已遁入佛门，心中道境却也非凡，不愧为天产石猴。

    “猴子，你刚才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妖神伴随在猴子左右，跟着猴子走过一座座山，一座座城。

    此时来到一条河前，河水依然是泛红色。

    猴子蹲下来，捧起一汪河水便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水，猴子抹了抹嘴角的淡红水渍，咂着嘴细细品味，不由感叹：“河水血水，是耶非耶，皆是定也。河水是水，血水也是水，都能解渴，又何必挑剔？”

    妖神见猴子喝了河水，它也感到口渴，便蹲下来学着猴子的样子喝了一口，然而它刚喝了一小口，就将河水喷了出去，大吼道：“这水腥臭无比，你也能喝得下！”

    猴子摇头笑笑，说道：“嫌弃河水不好喝，难不成还得渴死？”

    “喝这水，还不如继续喝你的猴尿呢！”妖神大声反驳着，却是突然掩面背过了身。

    猴子见它娇羞的样子，觉得它更像一个女人。

    “河水是臭的，尿水是骚的，原来你不喜欢臭的，而是喜欢骚的，哈，有趣。”猴子一脸淡笑，妖神听着猴子的话，觉得是那么的恶心，却又无法反驳，感觉怪怪的。

    明明是猴子在强词夺理，却又觉得猴子说的有道理。

    朦胧间，妖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又很不明白。

    “天道地道人道，阴阳六道，自然之道。万道源于法，道法自然。只要在这三界之内，道是永恒的存在。所以，这场大劫看似给人间带来了一场毁灭，却也只不过是一次新的轮回而已。亿万鬼魂不灭，则鸿蒙之劫便无法出现……是了，如果鸿蒙之劫真是传说的那样，那么鬼界中的亿万鬼魂就都危险了！”猴子想通了这个道理，想到了鸿蒙之劫的关键所在，便立刻动身前往鬼界。

    如猴子所想，鸿蒙之劫乃是远古魔头的戾气所化，而这股戾气代表着毁灭。如今只是毁灭了人间，还不算是彻底的毁灭。若大劫应验，则三界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