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请你好好放低
“小周，你之前劝说我们来地下城，现在我们跟你一起到了地下8层，那么到底是怎样的大惊喜呢？我很期待啊。”旧剑还是靠谱的，又主动来推进任务了。 “跟我来吧。”周可儿率先走出了电梯。 “那我……”克莱夫特指了指自己，“我去工作岗位了？” “克莱夫特叔叔，你应聘的岗位就在我的工厂里，所以你不用上去报道了。”周可儿颇为牛气的说，“最主要的是，叔叔你只有在我这可以做到‘不加班’。” 可以不加班？ 克莱夫特听了之后有些喜出望外，如果能不加班，那么他就能空出相当多的时间来照顾三个孩子们。 周可儿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招了招手，让华生他们全都跟上去。 地下8层距离整个B2至B9共有大空间的底部仅有地面上两层楼高不到，8层与其说是单独一层，到不若说是建立在地底空间之上的一个繁复的通道。 通道的地面完全由镂空钢板搭建，行人走在上面哐哐作响，不过都被周围的蒸汽喷气声给掩盖了。 这一层的温度相比地上要高不少，仅仅跟着周可儿走了约莫三百米，华生便汗流浃背。 “我说小妹妹，你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工作吗？这么热……”华生一边擦着汗，一边不敢相信地问，“而且三年前你就在这里了？” 周可儿听到“小妹妹”这个称呼很不爽，没好气地说：“啊，是。毕竟我没有父母，能够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是这里的工厂主收养你的吗？”旧剑问道。 周可儿摇摇头，对于帅哥的提问，身为女孩儿的她还是比较愿意回答的：“是巴贝克大叔，一名工程师。” “哈？巴贝克？！”华生一惊一乍地。 周可儿皱着眉问：“怎么？这名字很奇怪还是说你们已经见过大叔了？” “呃……嗯……怎么说呢……”华生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巴贝克给“怼”了一波，明明他们可以混进来，却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在城外安营扎寨。 旧剑打了个圆场：“巴贝克之前载我们去过王都外，用他发明的蒸汽机车。” “是的！巴贝克的摩托车可帅了！”华生保持跟进。 周可儿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大叔的发动机是我做的，话说你居然叫那个东西为摩托车吗？嗯……好像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周可儿淡定地说出了一个让他们都很震惊的事实。 “你是有多能干啊！”华生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和天才的差距。 “只是比你聪明一丢丢罢了。”周可儿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丢丢……”华生仿佛从那拇指和食指的间隙中看见了整个宇宙。 黑贞看华生如此受打击，不由得笑了起来，“废柴就是废柴嘛，有用性是不用期待的啦。” “黑……贞……”华生嘟着嘴，满脸抱怨。 “到了，这就是我的实验室，前面就是我负责的工厂。”周可儿从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里取出钥匙，打开了一扇被涂有各种诅咒留言和鬼脸的大门。 留言有“去死吧，小巫婆！”、“没爹没娘的怪物！”、“把我们的工作还回来！”等等。 “真过分啊……”克莱夫特看了以后十分气愤。 “哦，那些啊。”周可儿打开了实验室里的白炽灯，背对着明亮的室内，她的身影显得十分黯淡。 “以前我还会用湿抹布擦掉，不过很快又被画上了，我就不管了，反正这些年一直以来就这么几句话，我也都习惯了。” 华生被周可儿的生存环境所触动，“果然……我不该叫你‘小妹妹’的……你已经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所不该承……” “好了废话别多说，和你一样愚蠢的好心人你身后就有一个，我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世界上那么多不公平我可管不过来。”周可儿忽然指了指克莱夫特，“克莱夫特叔叔你之前差点被签合同的甲方骗去当‘饲奴’，那可是拿命工作的职业，还好合同被我看见并掉包了，现在你是我的‘助手’。” “饲奴？”克莱夫特和华生他们都一头雾水。 周可儿穿上臃肿且宽大到拖着地面的、多年不洗的‘白’大褂，两手插着口袋说：“地下的吼叫，你们不怕死的话可以去瞅瞅看，那是两头巨大的魔兽，经常能见到有接连不断的人送食物给它们，不过也经常看不见它们回来。” 华生和旧剑面面相觑，旧剑忽然点了点头，问道：“是在更下面？我们该怎么下去？” “你们先别急着送死，虽然我知道你们来这里就是要见识一下的。”周可儿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进去。 来到实验室内，发现这间屋子是真的大，至少三四百平，可是空间基本被档案、书本、草稿纸和实验器具给占满了，而且欠缺整理与打扫，显得十分凌乱。 “见识一下科学狂人是多么的私生活一团糟吗？”华生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黑贞在一旁憋笑，旧剑则对着回头怒视华生的周可儿打着哈哈。 “你说的工作，是我帮你整理一下吗？”克莱夫特从兜里拿出手套和口罩，俨然准备开干了。 “啊……虽然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但现在不用这么着急。”周可儿有点无奈，“先给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新发明——” 她将身后盖着布的大家伙一把掀开。 瞬间，一件与实验室里那陈旧、凌乱的风格完全不搭甚至可以说格格不入的新物件儿呈现在大家眼前。 那是一双可装卸的机械翅膀，动力源位于背部接续处的两个微型蒸汽动力炉，炉边向外侧伸出折叠的数十片羽翼，每一片羽翼都被擦拭的油光锃亮。而随着周可儿的指令，羽翼噌地一声展开，如同孔雀开屏一般银屏大开，在白炽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件蒸汽朋克风的工艺品。 看到造型如此别致的“翅膀”，华生眼中不禁闪烁着无数小星星。 “真帅气，能飞吗？” 周可儿哼了一声，“我做的，能不在最完美的时候交货吗？” “交货？”旧剑愣了一下，“可我们没钱呐……” 周可儿摇了摇手指，“不是钱的问题，而是……” 正当周可儿在和旧剑谈论正事的时候，华生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有人给了他一条短信。 “怎么会有短信……”华生点开一看，这才明白。 『喋喋不休的梵逆薙：我觉得这小妹妹可以帮我解决装配问题，快让我见见她！』 “可是……你说让我们去巴别塔偷前代的科技设备……”旧剑显得有些为难，“我们连进去的方法都不知道……” “啊，旧剑！说到巴别塔的科技设备，不就是魔剑吗，我这就有之前从巴别塔顺过来的。” 旧剑奇怪的看着突然插嘴的华生，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黑贞起初也有些惊讶，不过当看到华生手背在后面点手机时，她便忍俊不禁道：“呵，废柴御主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哦？”周可儿一脸不信，“还以为你真的是什么用都没呢，若真的是拿到了巴别塔里的技……” “嗨！小妹妹，你好，我叫梵逆薙（Vanity）！哦，意思是‘虚荣、傲慢’。” “哇啊！！”周可儿被华生突然从背后拿出的重装械刃给吓了一跳，直接瘫坐在地上。 “居……居然会说话！？” “嗨，你怎么样了，小姑娘，还好吧！”梵逆薙显得十分精神。 “还……还好。”周可儿在同样一脸震惊的克莱夫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华生见梵逆薙自主意识特别强，便索性放手，让它即兴表演。 梵逆薙直接一刀插在地上，只见它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摇摆，还时不时放点光和电啥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旧剑这时感觉自己蛮多余，便悄悄靠近黑贞，“感觉御主现在越来越聪明了，真的长大了呢！” “你是他爹吗喂(#`O′)！” 梵逆薙情绪激动地说：“小天才，我真的特别欣赏你的技术，在此之前我只见过夜·修亚主人能像你一样将一些破烂拼成完美的造物。那个时候他给我铸造了六个分武器，你看，现在它们的位置都还空着在。” 说着，它便打开了重装机械的匣子，露出了另外六个插槽。 “哦……”周可儿总算缓过劲来，心底暗惊：果然前一世代的科学家都是怪物吗！！不光能赋予魔剑利用物理法则的能力，还能让魔剑拥有自主意识，天呐……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前辈们的步伐…… “好……好厉害的样子……” 华生在一旁故作镇定，实际上则在拼命地憋笑。 让你之前瞧不起我，现在傻了吧，呼嘿嘿嘿嘿…… 梵逆薙被自己看中的天才所夸奖，尽管天才夸得是她认为的背后的“发明家”，它也依然很受用，便更进一步跟她“称兄道弟”地说：“天才老妹儿，我现在就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也知道的，我就是区区一把武器，没什么能给你的，所以接下来的请求，你就当是我的心愿吧。” “你说！”周可儿向前迈了一大步，凑近了听。 梵逆薙十分感动：“老妹儿！其实我现在失去了我的六个兄弟，我余生的所愿就是让它们重归我的身边，你看我身上的六个插孔，空空荡荡，实在是寂寞难耐啊……” “嗯嗯！我能理解，这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孤独感觉！”周可儿可太把自己看的起了…… “你能理解真的是太好了！吾道不孤也！所以——”看来梵逆薙和周可儿都是自负型，算是王八瞪绿豆，对上眼儿了。 “所以请帮我把拉斯特装配回我的身上！拜托啦！！”梵逆薙猛地一“弯腰”，同时发了一条短信给华生，要他赶紧配合自己把欲望结晶拿出来。 华生此时正拼命捂着脸，身体不停抽动着。 旁人以为他感动的哭，但旧剑和黑贞都知道他已经很努力了…… “……给欸……” 哇，不行了，哪怕说一个字都感觉被自己压抑的那股爆笑气劲儿快漏出来了，根本不敢说话。 周可儿没有多想，接过了紫色的欲望结晶后，望了望“弯腰”的“前代科技结晶”梵逆薙，再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制作不久的蒸汽机械羽翼。 她小声小气地说了一句：“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装上……结合我的……拙作？” 她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没问题啊！”华生抢着回答，然而他的脸色通红。 “你现在可真是放低了姿态啊……自信不自傲，谦卑而不盲目……不愧是人小鬼大的天才发明家！” 被夸赞的周可儿也小脸发烫，礼貌地回复道：“哪里哪里……能够把这么优秀的科技产品偷出来的你才是厉害得不得了……在前辈发明家们的面前，我会好好放低的！” 就这样，将欲望结晶和翅膀结合的新“礼装”就在此时此刻绝赞制作中。 最后不得不说，华生这个B装得还是有效果的。 不光解除了一个可能要接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危机，还成功“收服”了天才小发明家周可儿。 可以说，这个B，装出了价值，装出了品味，更装出了格调—— “魔剑”（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与“蒸汽科技”的完美握手，将于这个世界不久的未来，被（见证人：克莱夫特）浓墨重彩地在科技史上添上一笔。 日后人们会这样评价这一天： 年仅11岁便改进了地下城机械工作方法从而解放了绝大多数工人双手的天才发明家周可儿，她之所以在此后能取得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成就，都与这一天她能够放低自己高傲的姿态，潜心研究蒸汽技术有关。 她的眼中永远都有一个不可攀登的、来自千年前古人的智慧高峰。故而从那以后，她都没有骄傲或固步自封，一直在负重前行，并以这样努力奋进的低姿态吸引了一大批“弃武从研”的年轻人，他们共同将社会带上了科技惠及民生的高速发展之路。 而且，从今往后，“请你好好放低”这句话逐渐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们见面打招呼的礼貌用语。 意思就是——在伟大的先祖科技面前保持谦卑与谅解，才能抵达人民幸福的康庄大道。 不过随着语义的逐渐解体，到那个时候，这句话大约雷同“吃过了吗？” 也就是—— 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