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5：两手准备
接下来的数天内，长安彻底被血腥、杀戮和恐慌所笼罩着。那些跟随马腾、郭汜的士兵，那些参与叛乱计划的士大夫们，甚至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们，不断被送到长安的广场上斩首示众。甚至于他们的尸体也没能入土为安，而是被剁成了肉泥撒入耕田之中。 整个长安的广场地砖，在这段日子里直接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浓郁的血腥味更是充斥在长安城内久久不能散去。 不过相比起他们，他们族人之中的那些年轻女子无疑更惨。美貌者的日子尚好一些，只是被张宁赏赐给了姜冏以及那些有功之人，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为收为了妾室。而那些姿色差一些之人的日子，就只能用暗无天日惨绝人寰来形容了，被充作军妓的她们，只能每日被迫敞开大腿去迎接一名甚至多名士兵的暴行。 虽然此次被充作军妓的女子共有近千人，但整个长安城内的士兵却远远超过二十万……有许多女子忍受不了这种悲惨的日子想要自杀，但绝大部分的女人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毕竟，自杀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有勇气去面对的，更别说手无寸铁又很难有独处机会的她们，就算想要自杀也是千难万难。而一旦被发现或者自杀失败，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恐怖的未来。 丞相府中。 马超、王异等人齐聚于议事厅中，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宁，竟是半天缓不过来神。 “怎么了？被吓住了？”张宁轻笑着看着众人，显然早就料到他们会露出这种反应。 张宁的话让众人回过了神来，随后就听王异小心翼翼的问道，“美阳君，此事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闻言，张宁环视了众人一眼笑问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听到张宁的问询，众人对视了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半响，马超才瓮声瓮气的说道，“母君会做出这等决定，定然是有充分的考虑，孩儿虽然不懂，但定然会遵照母君的命令行事！” 马超的话似乎为众人做了一个表率，只见他话音刚落，杨阜、赵昂、阎行等人就纷纷开口附和着。 “你们啊……”张宁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如此，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说着，张宁转头看向王异笑道，“君奇，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王异闻言，连忙恭声说道，“美阳君，下官以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很可能会引来天下人的讨伐，而且百姓们也会认定我等是想要篡逆的反贼……” “唉，君奇啊，难道我不这么做的话，天下人就不会这么认为吗？”张宁闻言叹息道。一句话，顿时让王异愣在了那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与此同时，众人的心中同时浮出了一个念头，“是啊……事已至此，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难道天下人就不会认为我们是反贼吗？” 看到众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张宁再次笑道，“这些年来，虽然我们表面上掌控着朝廷，但实际上天下人又有谁真的听命于我们？哪怕是那些百姓，背地里也丝毫不这么认为……” 闻言，王异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发现她想要说的那些，放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挟持天子和朝廷之后能够得到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命令群雄？显然不可能！昔日董卓都做不到，更别说马腾和如今的张宁了。真正的好处，是可以得到大量的士子效力！就好像董卓，哪怕他倒行逆施废帝另立，甚至迁都长安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但依然有大量的士子投效。 这一方面是因为董卓一直都在按照李儒的要求礼贤下士，对于所有名望很高的士子都谦虚忍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董卓的身份让士子能够接受。 董卓乃是寒门出身，其父君虽然只是区区纶氏尉，但也好歹是个官。而且董卓战功显赫，在入主朝堂之前就已经封候拜将了。 可马腾就完全不同，他是反贼！货真价实起兵叛乱的反贼！哪怕其祖上是马援，入主朝廷后也学着董卓礼贤下士过一段时间，但却丝毫没有让士人乃至朝中士大夫们有任何的改观。最终，在张宁的建议下，彻底无视朝廷和皇帝，更是将他们全都监视了起来。 当然，这也是马腾和张宁的无奈之举，因为面对李义，他们实在不敢放任这些士大夫们随意行动，更别说去信任他们了。 而马腾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的张宁或者马超了？ 看到众人没有说话，张宁再次笑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不若让天下变得更乱一些，如此一来，对我们也会更加有利！而且虽然打探不到具体的情报，不过我估计那李义恐怕在明年就会出兵长安。如果天下大乱的话，说不定还能拖延他一段时日，甚至让他彻底脱不开身……” 说完，张宁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并用一种略带诱惑的口吻笑道，“而且……难道你们不希望成为新朝的功臣吗？” 听到张宁的这番话，马超的眼中顿时冒出了精光，神色也变得激动起来。新朝……那岂不是代表他马超就是…… 而一旁的众人也同样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对于他们这些凉州的地方豪强来说，如果真的能够成为新朝建立的功臣，就算是死，却也值了。 唯有王异尚能够保持理智，或许是因为她是女的原因？“美阳君，下官还是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况且天下群雄也未必会接受……”王异担忧的说道。 “呵呵，接不接受都没关系，只要告诉他们朝廷已经给了他们这么一个身份就行了。如今天下大乱，必定会有许多野心勃勃之辈，就好像那袁术诸人……只要给他们稍微加上一把火……”张宁闻言轻笑道。 隔天，张宁就于皇城正殿内召开了已经不知道多久都不曾召开过的朝会。听到这个命令时，许多士大夫们还不敢相信，因为他们实在想不通张宁召开朝会的目的。不过他们还是都来了，因为负责传话的士兵在通知他们参加朝会的同时，也顺便告诉了他们不去的下场…… 正殿内，原本应该是刘协坐的位置空无一人，而张宁则坐在台阶下面一些的位置，对面，则坐着马超。 严格说来这个位置原本也就只有董卓、马腾有资格坐，不过对于坐在下方的那些士大夫们来说，张宁他们坐在哪里根本就无关紧要，哪怕他们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又能如何？嗯……他们又能如何？可以说，前几天的那些杀戮，已经将他们心中仅存的反抗之心消除得差不多了。 顺便一提，这段时间，张宁算是彻底站在了前台，虽然这并不是张宁希望的，但既然已经暴露了，她却也不会畏惧什么。 环视了众人一眼，张宁随即对立在一旁的小黄门点了点头。随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位刚刚被张宁封为小黄门的宦官，宣读了可能是自大汉开国以来，最为胡来的一道圣旨。 前面的倒是还好，只是将长安动乱的原因归罪到了贾诩、钟繇等人的头上。并追认以逝的马腾为仲父，而张宁则成为了国太。 同时，又升张宁为美阳侯，马超拜大司马，王异为杜阳君…… 所有张宁麾下的文臣武将，不管成没成人，全部都被封了官职，而且都不低。 对此，所有士大夫们依然沉默着，没有任何人反对。哪怕马腾和张宁成为了刘协的义父义母……哪怕大司马早就已经不设很久了……哪怕有些人的官职已经有人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早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毕竟此次动乱这么大，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封赏一批人也是很正常的。至于官职合不合理？有些任命是不是有些逾越？却是已经懒得理会了，反正在士大夫们的心中，这些不过只是一出闹剧罢了。 只是随后那小黄门宣读的旨意，就让这些士大夫们坐不住了。 “大司马马超平定叛乱，救朕于水火之中……特封为秦公，加九锡……” “青州牧刘备多年来劳苦功高……封为齐王，加九锡……” “后将军袁术多年来劳苦功高……封为陈公，加九锡……” “扬州牧刘繇多年来劳苦功高……封为吴王，加九锡……” 一道道任命从小黄门的口中说出，说到最后，那名小黄门的语气也不禁有些颤抖起来。而下方的那些士大夫们呢？更是听得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不已。 “无双侯李义，多年来灭黄巾、定匈奴、讨伐董贼……封为赵公，加九锡……”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妖妇！你是想要让天下重回战国之时吗？！”一声怒喝从下方传来，众人看去，却是司空赵温。 只见他目眦欲裂的瞪着张宁，表情狰狞的破口大骂着。而随后，又有十数名士大夫站了起来，跟着赵温一同叱责着张宁。 可惜对此，张宁却只是笑了笑，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马超拍了拍手，随即就有数十名虎贲军的士兵冲了进来，将赵温等人拖了下去。 听着外面传来的谩骂声逐渐消失，余下的士大夫们纷纷低着头选择了默不作声。见状，张宁顿时开口笑道，“其实赵司空的话却也没有说错，本侯确实打算让天下重回战国之时……你们呢？是想做新朝的开国功臣，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还是到广场上为汉室尽忠？” 是的，张宁直接摊牌了，在马腾死后，张宁就一直在考虑接下来的对策。最开始，她是打算一切照旧，只是由马腾换成了马超。并准备使马超同时让伏寿和王异两人怀孕，最后以刘协病逝为由，将马超与王异之子捧上位。 不过随后张宁又发现这个办法并不太适合解决眼前的困境，因为李义根本不可能给她这么长的时间。就像前面提到的，种种迹象都表示李义很可能在明年甚至是今年秋收之后就出兵长安。这种情况下，张宁又哪里还有时间继续执行之前定制的计划呢？ 而且如今和以往不同，汉室的威望在她这些年的努力下，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了。另外，此时地方的那些势力，也基本已经形成诸侯割据的局面。所以，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到张宁的话，士大夫们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们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张宁再次笑道，“诸位，昔日秦末动乱，陈胜吴广起义反抗时曾经说过这么一番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那刘邦正是这番话最好的证明，其父刘煓不过只是区区一介种地的贫民，刘邦自己也只是一介亭长，但最后不依然创下了汉室数百年的基业？” “如果你们愿意效忠于本侯和秦公，那么等到新朝建立之日，就是你们封侯拜将之时。而如今，你们也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张宁环视着一直低头不语的众人笑道，“那么，诸位现在请做选择吧，这道圣命，谁赞同？谁反对？” 随着张宁的话音，一旁的小黄门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纸张，交给了左边头一名士大夫，却是大司农张喜。同时，又有一名常侍拿来了笔墨。 只见张喜低头看着纸上的内容，久久沉默不语着。而对此，张宁却没有任何的催促，只是坐在位置上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张喜长叹一声，随即拿起笔在那张纸下方的空白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咬破手指，在名字的旁边按上了血红的手印。随后，将其交给了身旁之人。 和张喜一样，那名士大夫也在犹豫着，不过他犹豫的时间却比张喜要少了很多。不多时，他也在上面写上了名字同时按下了指印。一个传一个，很快，原本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的名字，而那血淋淋的指印，似乎也在预示着大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