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萧条蔓延
瓦尔特的失踪是在第二天的10月30日被发现的。 由于华尔街股市的突然崩盘,使得无数入市者血本无归、损失惨重;遭受重挫的他们迫切要求从蒙比亚斯基金会拿回自己之前投资的金额,以弥补当下的财产亏空,哪怕是为此付出违约金也在所不惜。然而,瓦尔特的居所早已是人去楼空,无论是其下属员工还是生活密友,都完全不知道屋主人的去向所踪!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投资者这才赶忙报警,以求找到瓦尔特的踪迹,然而他们得到的线索,仅仅只是一条瓦尔特在前天傍晚向电报局委托拍发的购车电报,便再没有任何收获了。警方在瓦尔特家中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特殊物品,重要的资料早已被房间主人付之一炬。不过,警察还是在入室搜查中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包括银行账簿、金银细软、汽车家具、衣服鞋裤等在内的所有物品,均留在了家中而没有任何的带走,这说明房间主人并非是逃到了乡下或是外州! “科尔先生一定是跳海自杀了!”当美国警方费尽心力找到了在瓦尔特失踪前一天、曾载着他到东部港口的出租司机之后,随即公布了这份调查报告。由于股市崩溃,投资者交给蒙比亚斯基金会打理的巨额财产十去六七,感到无力偿还天文债务的瓦尔特万念俱灰,于是便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他之所以会投海,则是由于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被人发现,以免遭到不必要的亵渎和鄙夷。 尽管这份解释还存在不少的疑点,例如警方在瓦尔特居住的整个家中都没有找到独属于他的那份账本,而一心求死的后者显然没有理由要将其刻意隐藏起来;此外,蒙比亚斯基金会目前只余下了500多万美元,即便是遭遇了空前的股灾,这相比于其至少在1亿美元以上的吸收金额来说也未免太少了一些。不过,美国人却是相信了这份报告。因为随着华尔街股灾的持续恶化和发酵,全美都出现了大量因破产而在绝望中自杀的可怜虫,他们当中既有普通的工人和市民,也有曾经那些衣冠楚楚、诗酒富丽的精英名流! 实际上,华尔街股市的崩溃,仅仅只是一场席卷全美的地狱风暴的雷鸣前奏。多米诺骨牌是这样被推倒的:股票的飞流狂泻,直接导致了大量深陷其中的银行的破产,而银行的破产又使得无数储户的财富因为信用破灭而付诸东流,即便是后者并没有将1个美分投入到股市当中。就算是那些侥幸未死的银行,也在储户们铺天盖地的提款票据之下被挤兑得轰然崩溃——出于羊群心理,眼见其他银行倒闭的人们,纷纷担心自己存款的银行也步其后尘,于是争先恐后的要把自己手中的存折换成绿油油的美元,由此造成了更大规模的灾难性效应。 继银行和个人储户之后,下一个被冲垮的就是工厂和企业了。出于融资的原因,企业和银行无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银行的垮台使得企业也随之丧失了大笔的资金来源,最终不是关门倒闭、就是疯狂降薪裁员,而这无疑都导致了大量的生产损失和人员失业。农业同样遭到了浩劫:城市居民的纷纷破产,使得其对农产品的需求量直线下降,农场主即便是以坷垃价处理产品都找不到买家,最终只能是亏得血本无归。数以百万计的畜类被宰杀,成山成片的果林被伐倒;纵贯美国的密西西比河泛起了乳白的银色,那是无数牛奶被倒入其中的结果! 仅仅一个月内,美国股灾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就超过1000亿美元,比协约国欠美国的战争债务还多出4倍有余。数以千计的人崩溃自杀,纽约的高楼大厦上,平均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一人从楼顶飞跃而下。当地居民对此已经变得日渐麻木,根本不为这每天都会出现的众多死者感到惋伤,实际上,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已变得难以为继,哪里还顾得上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的死活? 美国这场经济灾难在第一时间里就波及到了德国。因为当前德国经济繁荣的前提,是建立在从美国那里借来的外债的基础之上的;一旦新债断绝,旧债到期,德国金融结构就无法承受这种负担。此外,身为资本主义世界绝对龙头的美国一旦出现总萧条,那么其急剧萎缩的对外贸易总额,就会像流感似的将这份萧条传染到所有与之有贸易来往的国家之上,而德国无疑是遭到危害最大的那批受害者之一。这种传染是强制而不讲道理的,不管该国有没有恶性经济泡沫,其经营对外贸易的银行和企业,都会因为国外合作方的倒闭而丧失市场,最终使得整个国家都会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中,出现与外国传染源相同的萧条症状! 由于后一个原因,整个资本世界便也都不可能在这场风暴当中独善其身。无论是与其有着海量直接贸易的英国、日本,还是如智利、葡萄牙这种与美国没有直接往来的小鱼虾,都遭到了1929年这场岁末寒风的严重影响。亚洲和非洲同样未能幸免,这些身为欧洲的殖民地或是势力范围的地区,同样被宗主国的萧条所感染,生产总值和民众生活水平都随之大幅下滑。 这个星球上唯一没有遭受这场经济危机波及的,只有横跨亚欧大陆的苏俄。由于其一直遭到资本主义世界的联合封锁,除了和德国有少许经贸往来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对外贸易,当席卷整个世界的大萧条来临之际,苏俄自然也就因祸得福的置身了事外。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位于汉堡市内的一座古朴庄肃的别墅型建筑中,其主人鲁道夫已经在大摆家宴,为自己的弟弟瓦尔特洗尘接风。方彦同样满面含笑地坐在座位上,心中的喜悦之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尽管相别了整整十年,彼此间的容貌也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了相应的改变,但身体内流淌着同族血液的亲人,仍是在见面的第一刻,就将彼此的名字欢笑着大声呼唤而出! “鲁迪!”瓦尔特用已经有些生涩的德语腔调颤声开口,猛然和自己的兄长熊抱在了一处,方彦清楚地看到,自己便宜老爹的眼角已经泛起了不折不扣的泪珠。过不多时,瓦尔特又用惊叹感慨的目光打量了方彦一会儿,并同样用亲密的相拥来宣泄心中的激动。时过境迁,曾经的幼龄孩童早已长大成人,在得到了令普通人无比称羡的中尉军衔的同时,也和心爱的少女一道获得了神父的祝福。 阔别太久的兄弟见面,彼此间的话当真是说都说不完,当晚鲁道夫二人便像40年前那般联床夜话,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凌晨4时才熄灭。清晨8时起床后,他们竟仍旧是精神奕奕,不断向对方叙述着自己在这些年里的经过。谈到紧张处,尽管二人已经知道彼此定然是化险为夷,但脸上仍是神情紧张,为对方的情形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不觉间,因长期分别而在他们兄弟当中存在的那一丝隔阂,已经随着二人的倾心交流而彻底不复存在了,即便是方彦也感到心生温暖,对瓦尔特的信任再没有了任何的折扣。 “瓦尔特叔叔,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安排?”等到交谈的热度稍减,方彦道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瓦尔特回国之后显然不能无所事事,这与他的初衷和意志都南辕北辙;然而以他目前这个“偷渡者”的身份,又不能过于高调的在德国社会中出现。毕竟他这号人物已经在德国消失了10年,如果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布罗姆家族的企业当中,不禁缺乏足够的铺垫,也难保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当前,美国人好不容易才将“亨利·科尔”的人间蒸发判定为跳海自杀,其金字塔骗局也因为股灾的掩护而意外的没有被拆穿,可以说是再理想不过的完美收场;如果因为之后的事情露出了马脚,那可真是太过不值了! 瓦尔特神情凝重,徐徐说道:“这件事情,我从横跨大西洋的海上之旅中就已经开始考虑了。目前的我并不适合立即为家族做事,必须要有一段时间来进行缓冲。我准备先去列宁格勒的弗雷亚那里,等过几个月再返回国内。到时候我的履历已经被编写完全,再回国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方彦微微一笑,道:“瓦尔特叔叔,我现在倒认为你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那就是加入国家社会主义民族工人党,重新走上从政的道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