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七 女皇的麻烦与决断
瓦伦丁盾堡，女皇沿着长长的廊道走向露台，一个粗矮如酒桶的魔偶始终保持在前方，在空气中投影出有些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长袍兜帽，低头躬身，看不清面目，声音也阴沉如寒风：“李奇-普雷尔的军团用魔导炮轰击克斯特边境，但没有大举进攻。疯王决定让仆从前往边境反击普雷尔，双方都没有大打出手的打算。” “克斯特的线人报告说，疯王向臣僚公布了他的目标。他准备夺下被腐化的迩香，作为跳板再统治整个费恩，迩香一定有什么他必须得到的东西。” 女皇点头：“我知道了，帝国之内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吗？” “遗忘森林和萨其顿一些地方爆发的动乱越来越激烈，忠于陛下的人民在呼唤陛下的军团。如果不派军团的话，也要将那些叛乱分子宣判定罪，给人民自发组织起来剿灭他们的大义名分。” “红石境内因为有希尔维女大公的布置，佐尔德侯爵等领主也坚决拥护陛下，大规模的叛乱已经平息。诺顿境内，法师联合会清剿了叛军，稳定了局势。”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女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那个身影抚胸鞠躬，渐渐消散。 女皇吩咐：“接陶森将军……” 片刻后，通讯器上出现一个冷肃中年，毕恭毕敬的道：“陛下有何吩咐。” 听了女皇的询问，希尔维的副手，负责军团整编的陶森语气有些惶恐：“目前只有十个军团按新标准整编完毕，但也仅仅只是把架子搭了起来。自动魔导枪、小型魔导炮还有魔导车等新式装备都还没有到位，还无法开展训练。并且人员方面……陛下您知道，太多骨干退伍，他们都拥有了爵位和领地，不太可能重返军队，除非帝国遭受到巨大威胁，所以新军团的官兵大部分都是重新募集的。” “旧军团还保留了三十多个，但他们的装备跟普通冒险者比起来已经不占优势，而且不愿意远离家乡，只能用在要塞和城市防卫上。” “陛下，只要资金充裕，我们会很快拥有几十个足以与普雷尔军团媲美的新式军团，每个军团不仅人数是旧军团的两倍，力量更是旧军团的十倍都不止。现在并不是将军队大规模投入到战场上的好时机，我们需要时间，至少……一年的时间。” 女皇也没表态，只是听取了报告。 而后她的脚步变慢，陷入到沉思中，跟在身后的侍从和侍女们都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通讯器滑入露台，女皇举手，侍从和侍女们都停步，目送女皇一个人步入露台。 “李奇，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吗？实在是太敷衍了……” 眺望北方，依稀能见到浮空舰和闪烁的魔力光华，那是正在建造的帝都，特蕾希娅下意识的抚了抚小腹，低声自语：“如果到月底你没有在罗姆罗斯那里获得起码的进展，说明你不管是在公还是在私，都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又自失的一笑：“怎么还在计较私人的事情，那时候是我自己不准你考虑的啊。”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奇身上，军团还无法依靠的话，就只能做多手准备了。 得让希尔维尽快返回西境，打通大军通过布莱德王国直趋迩香的道路。 只靠西境的力量，不足以跟疯王甚至罗姆罗斯争夺迩香，自己这边得掌握足够的力量。现有的军团难以尽快投入战斗，那么元气未伤的北方三国就该出力了。 看来得重新启用投入冷宫的博杜安，哪怕布林托反对。说起来也正好震慑一下布林托，那家伙跟麦戈尔走得太近，现在帝国满地烽烟的局面，在很大程度上跟他们把西堡叛逆案扩大化的举动有关。 除了军团，还有必要组织一支包括自己在内的高端武力做突击队，如果时机合适，直接带队前往迩香，解决掉贝利诺，清除迩香的腐化之源，彻底解决还在牵制和扭曲凯姆意志的凯拉斯卓。 突击队应该包括……不，努曼艾尔不能去了，他在攻入瓦伦丁大教堂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得让他休息。正好贝努因那边有些不安的迹象，而且贝努因人也应该纳入到帝国的统治，强悍的沙民正好能加入军团为帝国效力，就让他去贝努因当总督吧。 奴曼艾尔不在，可以完全信任的传奇……好像没几个了啊，看来只有更多依赖红龙银龙的力量。 特蕾希娅盘算着，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如果罗伊达斯还活着，还忠诚于她该多好，军团那边就不必启用不怎么放心的新人了。 由罗伊达斯，她想到了更多…… 现在跪伏在她皇冠下的人，要么是满心想着借用帝国这个舞台，依靠魔法知识牟取利益的魔法师，要么是希望在统一的帝国内用金蒲耳榨取利益的商业神殿、龙族、魔导工匠和商人，剩下的是那些依靠战功变成新兴贵族的低阶贵族、平民甚至奴隶。 现在那些很安分的大贵族们，并不是坚定的追随她，支持她的理想，而是跟魔法师或者商人合流了。比如唐古斯大公，他放弃公国的原因，竟然是大公的身份限制了他的传媒事业。他还是大公的话，跑到其他国家设立通讯塔自然要被抵制。 其他贵族们，即便心怀不满，但被强大的力量压迫，被强大的利益引诱，他们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投入到滚滚的时势中随波逐流。 现在那些举起反旗的人，恰恰是在力量下不屈服，在利益下不动摇，对断塔誓约的信念最坚定的战士。 他们反对帝国，反对以贵族为主导的秩序被破坏，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捍卫这样的秩序，而不该用帝国来毁灭这样的秩序。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叛徒，自己背弃了断塔誓约，他们完全是基于信仰起来反抗帝国。 特蕾希娅握起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里。 他们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不愿认真想想，没有帝国，在罗姆罗斯和贝利诺兴起的时代，在纪元更替必将更猛烈的未来，谁来凝聚大家的力量？谁来保卫人民和家园？ 最重要的是，帝国毁灭了旧秩序吗？没有！秩序是无形的法则，不因人的改变而改变。自己之前的确有些执着于秩序的表象，忽略了秩序之下的法则。 从奴隶到平民，从骑士到男爵，从侯爵到国王，这样的秩序，蕴含的是弱者对强者的忠诚，以及强者保护弱者的责任。由忠诚和责任一级级编织起来的秩序，才是她要捍卫的秩序，而并不是骑士、贵族和国王这样的名词。 骑士、贵族和国王换成军团、贵族和官员、皇帝，不是一回事吗？只是层级和编织方式稍稍有变化而已，并没有改变忠诚与责任的本质。 他们为什么这么蠢！？ “萨其顿的大王子，遗忘森林的半精灵甚至哈德朗那些傻乎乎的毛头小子，我一直在给他们机会，希望他们能想明白。他们非但不肯动脑子，也不肯体谅我的苦心，只是为他们失去的利益哀嚎，还煽动这些本该继续忠诚于我的战士们反叛我，我不能再把耐心用在他们身上了。” 特蕾希娅那翻滚的心潮稍稍安定，先呼叫了希尔维，约她晚上过来谈西境的事情，再召唤了奴曼艾尔。贝努因传奇就在盾堡，片刻就到。 “去贝努因当总督？” 努曼艾尔很忐忑：“陛下，迩香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您身边还需要人保卫，而且我就是贝努因人啊，您就不担心我被同族人影响，做出不利于帝国的事情吗？” “你是努曼艾尔啊”，特蕾希娅笑着说：“你也是传奇骑士，如果你都无法信任，我还能相信谁呢？让你去贝努因，不就是希望你能以贝努因人的身份，更好的团结同族，为我和帝国做出更大的贡献吗？” “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你该发挥出自己更大的价值，而不仅仅只是我的侍卫。而且你的伤势，也不适合再参与传奇级别的战斗了，去贝努因好好调养吧。那里虽然荒僻，但那是你的家乡，应该会让你更自在一些吧。” 努曼艾尔惶恐的谢过女皇对自己的信任，同时坦言自己没有政务方面的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作为帝国的代表，向贝努因人展示强者对弱者应尽的责任，换取他们的忠诚，牢记这样的法则就行了。” 特蕾希娅叮嘱说：“当然，也顺带震慑那些企图利用贝努因伪神作乱的宵小，要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带领贝努因人，自外于整个人类，继续制造血腥的冲突。” 大概是把这个事情看作女皇更关心的事务，努曼艾尔虽然忐忑，还是接下了任命。 他恋恋不舍的道：“我不在陛下身边，请千万保重……” “放心，我与凯姆同在”，特蕾希娅也有些感伤，拍拍他的胳膊说：“我也希望修玛与你同在，我们就如凯姆与修玛一样，永世忠诚。” “是的陛下”，努曼艾尔毫不迟疑的回应，他自然希望，两位神祇那比钢铁还要坚固的盟约，能保佑他与女皇相互信任，直至永恒。 努曼艾尔离开后，特蕾希娅呆呆的看着远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型的帝都无比壮阔华美，那是魔法师、龙族、商人、瓦伦丁人以及帝国各方人民献给她的礼物。因为帝都工程的巨大投入，也牵累了新式军团的编组进度以及各方面事务。 原本她是反对这么奢豪的，可臣僚们说得对，帝都不仅仅是她个人享受的，更是整个帝国所有人民的信心来源，就像迩香与瓦伦丁一样，只有伟迹才能让人民信服帝国所拥有的力量，从而消饵无数无谓的纷争。 就连李奇，不也在搞什么机动要塞工程，要振作他治下子民的信心吗？ 后方忽然响起争吵声，打断了特蕾希娅的思绪，听声音居然是提米-奥斯奎姆。 “谁知道你凑到女皇身边是想干什么啊？你们红龙个个都是吃媚药长大的，随便拿根又粗又黑的东西就能把你钓走，还好意思说保卫女皇？” 粉头发小矮个叉腰瞪眼，对守在露台口的红发少女怒声嚷嚷。 红发少女怒极而笑：“连龙形态都不具备的小杂种，敢对着我辛德萨拉狂吠，就算你父亲也没那个胆子，你真的那么想死吗？” 说话的时候她身边空气扭曲，无形之力骤然延伸。 啪啪一阵脆响，空气连绵爆裂，散逸的力量被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挡住。 青年被凌乱的力量撞得上身一仰，倒是稳稳站住了，他恭谨的道：“辛德萨拉阁下，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过错我来承担，请不要跟她计较。” “你就是那个在龙域里传奇之下无敌的银龙镜石？” 红龙公主辛德萨拉哼道：“有这样的妹妹，还真是倒霉啊。” 提米的气焰更加嚣张了：“瞧，只要有公的出现你就处于发情准备期了！上吧镜石，让她知道你的厉害！我是说用你那根棒子抽得她生活不能……呜呜……” 镜石满头汗的捂住妹妹的嘴，辛德萨拉嘿嘿冷笑：“听起来你不只是打架厉害啊，镜石，想跟我过过招？” 感应到红龙公主的视线瞄向不可描述的地方，镜石从满头汗变成了满身汗。 女皇的声音响起：“是提米来了吗？辛妮，别跟她闹了，你们不都是龙族的吗，一点也不讲和气。” 辛德萨拉跟提米眼对眼，同时在肚子里嘀咕，红龙跟银龙讲和气？你怎么不说黑龙善良金龙谦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