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扭曲的墓碑(23)
“杰哥,你好厉害哦。”凌子涵像个小姑娘般的欢快的拍手,还调皮的眨巴着眼睛,“不过,你有证据吗?” “到目前为止,我掌握的唯一直接证据就是你在东海豪庭也租了套房子,恰好在王继业家的上面一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弟弟房间的正上方。这是从其他途径了解到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过去现场核实。” “杰哥,在让人家失望这方面你从来没有让人家失望过。”凌子涵化妆完毕,在满腹幽怨中缓缓转身,冲着罗杰惨然一笑:“你猜对了——王国雄两口子是我杀的!” 虽然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罗杰脸上还是掠过失望和难过,“王继业呢?难道你没有杀他?” “他的身世这么可怜,我怎么下得了手呢!?”凌子涵款款起身,再次挨着罗杰坐下,冰冷的右手轻轻掠过他的肩头,款款揽住,含情脉脉的说道,“杰哥,人家可不是什么冷血杀手喔。” 罗杰冷笑一声,回应道:“你计划让王继业替你背杀人的黑锅,失踪是最好的办法,所以绝对不能让警方发现他的尸体或者踪迹——你即便此刻没有杀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警方?那群酒囊饭袋,到现在还不知道门在哪里呢,哼!”凌子涵满脸的不屑,接着嗔怪道:“都怪你,逼得人家无路可走了。” “没有人逼你——路是你自己选的。”罗杰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杀人?你跟王家不应该有瓜葛,更不可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你猜猜看?”凌子涵促狭一笑,“杰哥,你不是大名鼎鼎的梦探吗,应该很容易猜到的。” 罗杰直视着凌子涵淡蓝色眼影下狐媚的双眼,缓缓说道:“我明白了,你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惩罚!” “Bingo!”凌子涵双手合十,脑袋一歪,用痴迷的眼神望着罗杰:“你真的、真的好厉害喔!” 凌子涵移步坐到床上,与罗杰面对面,问:“真的很好奇耶,你是怎么猜到的呢?你前一秒钟还在问人家跟王家有什么血海深仇,后一秒钟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复仇的人有两类:一类追求的是痛快,淋淋尽致的宣泄自己的仇恨和愤怒,往往手段残忍干脆利落;另外一类是把仇人完全控制住之后再慢条斯理的折磨,让对方在死前从精神到肉体都被摧残到极致。”罗杰语调平静的解释道:“而你,虽然精心布置了看似残忍的杀戮现场,但却因为厌恶或者害怕被害人的挣扎,先在他们的饮食里面做手脚让其陷入沉睡,动手时更是一刀毙命,然后再乱砍一气——伪装的痕迹太重了!” “不过,我还是有几个地方想不明白,希望你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第一,你如何能不留痕迹的进入王家——警方竟然没有找到一点痕迹;第二,你假扮王继业离开东海豪庭,可王继业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第三,中心公园是不是有人接应你?” “杰哥,你的脑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凌子涵发出由衷的赞叹,接着又轻轻摇头,惋惜的回应道:“可惜,除了你推测出来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子涵,以我目前的处境来看,你对我的恭维都是讽刺——假如我真的聪明到能早点看穿你的话,也许惨剧就不会发生了,我,也不会被你绑架到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罗杰的眼神迷茫了,“这样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这么说你是真的想把我绳之以法喽?”凌子涵面容瞬间变得冷酷,声音低沉,“杰哥,你难道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抱歉,我是异性恋者,对你的喜欢仅仅是同性朋友之间的友情,不是你希望的爱情。”罗杰坦然道:“子涵,我现在仍然当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弟弟,至于你准备对我做什么,那就看你怎样看待咱们之间的关系了——虽然大哥跟你性取向相异,可咱们作为朋友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还是很愉快的,不是吗?作为朋友,兄弟,你此时此刻对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点过了?” “愉快?你还好意思说愉快——你的愉快对我是煎熬,懂吗,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子涵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面容可怕的扭曲着,“弟弟!?既然你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好,那就请我的好哥哥给弟弟解一次梦,也是最后一次梦吧。” “说吧,我洗耳恭听。”罗杰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平静的说道:“解梦之后,咱们兄弟是不是要图穷匕见了?” “我迷路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既看不见路,也看不见自己,眼里只有无尽的黑暗,耳畔传来的是寒风掠过枯枝的凄厉呼啸,脚下是满地的泥泞,拼命拉扯着我的双脚,饥饿和寒冷几乎将我击倒,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漫无目的。” 凌子涵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完全没有理会罗杰的问题,径直开始了讲述自己的梦境。 “远方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我疾步前行,几步便摆脱了泥沼,越走越快,光明驱散了黑暗和寒冷,我发现自己走在平坦的土路上,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古堡样的建筑,莫名的让我有种期待而又恐惧的感觉。” “古堡前面的广场上铺面了落叶,有些已经在积水中开始腐烂,我飞一样的跑过,带起一阵旋风,吹走了落叶。古堡大门紧闭,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放在门洞上方的那支蜡烛发出一点静静的光,我慢慢伸出手,准备推门。” “忽然,门无声无息的向两旁退去,扑面而来的鼎沸人声和热浪几乎差点把我推倒——里面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鼓乐喧天其乐融融。一条猩红色的地毯从门口直达礼台,将宴会厅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是摆满珍馐佳酿的数十张餐桌,数百名村民围坐四周大快朵颐,地毯的尽头,两位穿着大红唐装的新人背对着门口,随着司仪的口令缓缓向面前的太师椅下拜,我这才注意到,高踞在太师椅上表情严肃的老人竟然是我的爷爷。” “奇怪的是,爷爷一袭白衣,表情严肃,与婚礼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时,爷爷的目光突然扫向门口,跟我四目交汇,老人家慌忙的站了起来,向我连连摆手、大喊‘不要过来,快跑,子涵,快跑!’” “这时,两位新人骤然起身回头,原来是父亲和一个无面女,他们发出一阵冷笑,身上衣服瞬间变成了白色的丧服,手上莫名的多了把屠刀。” “我感觉不对劲,心如同掉进了冰窟一般,一边奋力往前冲,一边大声疾呼‘爷爷快跑,快跑!’,可是我的脚被钉在原地,喊破了喉咙却出不了一点声音。” “父亲和无面女回身抓住爷爷,一把掀翻在地,发出得意的嚎叫,台下的村民们嗷嗷怪叫着冲了上去,吃饭的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屠刀、锯子、剪刀、棍子、针、线、裹尸布,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群畜生,把我的爷爷肢解成了碎片,然后又缝起来裹起来,像个木乃伊一样摆在祭台上,在周围点上一圈白白的蜡烛。” 罗杰曾经听凌子涵说起过他的爷爷,总是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思念,感情非常之深,而此时此刻,他的语调竟然没有丝毫的起伏,好似在叙述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但是罗杰从那些极富感情色彩的用词洞悉了他的心境。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父亲和无面女加入了村民的行列大快朵颐,再也没有人向我多看一眼。他们越吃越多越吃越快,嘴里开始不时的发出惬意的哼哼声,一眨眼的功夫,父亲、无面女和村民全都变成了一头头肮脏不堪的肥猪,跑到我的脚边绕圈。”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身体可以动了,并且拥有了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从肥猪中间提起父亲和无面女变的那两头,摔到爷爷的尸体前,我飞了过去,用他们刚刚丢弃的屠刀慢慢把这两头肥猪切片,它们哀嚎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最终还是呜呼哀哉了。” “梦境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酒店的厨房,我用猪肉精心完成一道菜,然后推开厨房的门,亲自送出去。” “餐厅里只有爷爷一位客人,老人家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精神矍铄气质高雅,冲着我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就像平日里看着我玩耍的时候一样。” “爷爷吃了一口菜,向我悄悄竖起大拇指,还调皮的挤了下眼睛。我在爷爷傍边蹲下去,头贴着他的胳膊,甚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很开心,发自内心的高兴,但又感到一点莫名的忧伤,有种不好的预感。”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我幸福的阖上双眼,继续享受爱抚,可是爷爷的手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睁眼一看,原来自己孤零零的站在破败的老屋前,我悲恸于中,嚎啕大哭——然后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