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明仁宗很愁
东宫那边,当朱高炽听完内侍传完父皇的口谕后,心头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父皇改变了主意。 自己去黄昏火锅店的开张礼倒也没什么,本来就答应了二弟三弟,今日三兄弟要陪父皇好好的喝点小酒。 现在父皇忽然不去了。 由太子和太子妃陪同皇后去参加。 朱高炽隐然感觉哪里不对。 今天大朝会后并无大事,也没有番邦事宜,因为贴近年关,各地章折送上来的各项事宜,六部等部门早就加班加点做完,就为了春节大假可以愉快的清闲。 而父皇一向青睐黄昏,没理由临时改变主意。 那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朱高炽正在惴惴不安中,大朝会后去内阁处理了事务后来到东宫当值的太子属官杨荣过来求见,朱高炽将杨荣请到书房。 年近不惑的杨荣形容清瘦,在仕途混迹多年后,作风越发老重持成,说话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见礼之后朱高炽赐座。 杨荣坐下后道:“微臣听人说陛下的口谕了。” 朱高炽愁道:“勉仁,你怎么看?” 杨荣,字勉仁。 若是私下无人,朱高炽对支持他的臣子几乎都是以朋友相待,称字,倒也不是朱高炽故意收买人心,他本就是仁厚之人。 杨荣摸着胡须,思忖再三,“大朝会后,陛下和姚少师单独聊了。” 朱高炽点头,“我知道。” 杨荣继续道:“殿下您觉得姚少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高炽沉默了许久,“一个父皇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一个我作为太子,也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他对父皇的忠心,以及他淡薄名利不求富贵的佛家心,也永远可以相信。” 杨荣面色有些尴尬。 朱高炽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笑道:“勉仁不用如此,我这么说,并没有影射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都清楚,姚少师这样的人,真的是世间罕有。” 姚广孝有靖难之功,又得父皇信任,他想要什么不能得到? 除了皇椅,只怕父皇可以给他一切。 但姚广孝什么都不要。 别说金银美女,就是功名姚广孝都不需要,连那个太子少师,姚广孝挂在身上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几年因为黄昏顶起了朝堂,姚广孝甚至连大朝会都不怎么愿意来了。 所以说,你很难用普通人的形象去勾勒姚广孝。 杨荣是个自傲的人。 在政治才华上,他不认为整个大明朝野有多少人能够超过他,但他对姚广孝是真的服气,这位老和尚真的做到了读书人追求的那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闻言道:“微臣不敢,不过殿下能这么信任姚少师,让微臣很是欣慰,我们不妨来揣摩一下,陛下在和姚少师谈过之后,改变了今日出行的计划,这里面透露出什么意思。” 朱高炽洗耳以闻。 杨荣却没直接分析,而是定定的看着朱高炽,缓缓的道:“在此之前,微臣想问一句殿下,也请殿下真心回答微臣。” 朱高炽点头,“你问,但我内心之语,比真诚以答。” 杨荣起身来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外面,对守在外面的宫女和内侍道:“去院门口守住,不要任何人进来,皇孙也不行。” 杨荣在东宫这点威信还是有的。 杨荣关了书房门,重新站在朱高炽面前,躬身道:“但问殿下一句,将来你若登大宝,可有信心如当陛下一般,能将黄昏压制?” 朱高炽震惊莫名,“勉仁,你这是……” 杨荣坚决的道:“殿下,您只需要告诉微臣,你有没有信心压制黄昏即可。” 朱高炽面色凝重起来,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没信心,黄昏这些年展露出来的谋略,我不认为自己能赢他。” 当一个臣子作为朝堂肱骨之后,当天子的要杀他,已经不是那么一两句话的事情。 牵扯的很多。 当然,作为天子,你也可以不管不顾的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杀他,但你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许是青史恶名,也许是朝野动荡,甚至可能是江山动荡。 主要是看这个臣子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像岳飞之死,留给南宋的后患就是无穷的……这还是岳飞在朝中势力不大,只是军中的影响力,而黄昏这样的人,不仅在朝野之中有了势力,军中影响力也很大。 神机营,火器,军歌《精忠报国》……等等事迹,黄昏在军中形象很不错。 关键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黄昏以时代商行为主体,在交趾那边招募蚍蜉义从,据说已经达到三千人规模,零零散散分布在交趾各地。 只怕关外也有。 还有一点,黄昏时代商行有个火器研发所…… 如果不是黄昏这些年对大明无保留的贡献,父皇朱棣在内,只怕所有人都认为黄昏想造反,但是现在朱棣和太子相信,黄昏组建蚍蜉义从,真的只是为了时代商行以后在海外的发展。 朱高炽明白,父皇绝对信任的人中,姚广孝是一个。 第二个必然是黄昏。 扯远了,朱高炽继续道:“但我有勉仁你们,我相信有你们辅佐,我们不会让黄昏危害到家国社稷,说句内心话,我也不相信黄昏这样的人,会成为危害家国社稷的人。” 杨荣点头,“微臣也不相信,但是陛下今天临时改变主意,又是姚少师提点,我认为陛下释放出了一个信息。” 朱高炽醒悟过来,“父皇要开始疏远黄昏了?” 没有理由啊。 杨荣摇头,“不,不是疏远,是在保护黄昏,恐怕也是姚广孝的意思,那么就很明确了,黄昏是一个陛下要留给殿下的治国人才,这个人将来很可能权倾天下,那么他就和殿下您有了冲突,如果殿下您没有信心压制黄昏,那么我们就必须提前未雨绸缪。” 杨荣不愧是名垂青史的三杨之一。 看的很远。 这也是政治斗争的本质: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朱高炽闻言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