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白小洛站定脚步看着她，“刘小姐有话就说。” 刘佳音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她身后的铁痕，然后声音哽咽地道：“请王妃不要与王爷和离。” 白小洛眸色讶然，“不和离？为什么？” 天下间真有这么大方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的女人？ “无故休妻，王爷会被议罪，而且，也会遭人非议。”刘佳音声音低低地道。 “那也是他该承担的。”白小洛直言道。 “不，”刘佳音眸色盈盈，“王妃，王爷没有错，或许，是小女的错，小女不该非他不嫁，王爷是重情之人，若理智一些，他着实不该娶小女。” 白小洛听着这些话，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的话，很有道理，她也很懂事，明白事理，不惜委屈自己也要为花千万着想。 只是，这话若是原主白小洛听了，大概是要暴怒的。 她这话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花千万深爱她，非她不娶，而她也非花千万不嫁。她说花千万没有错，那么，错的人是谁？ 自然是白小洛。 她不该阻挡人家的姻缘。 也幸好，现在的白小洛不是以前的白小洛，听了这话，也不过淡淡一笑，“和离是势在必行的，你们互相深爱，能在一起厮守是你们的幸福，只是，我也该得到我的幸福，犯不着为你们的情深葬送我一生。” 说完，她带着红橘和铁痕，大步而去。 刘家既然也妥协了，婚事如火如荼地进行。 白小洛作为花千万正妃，少不了有些礼仪是要走走过场的，但是，花千万下了命令，不许白小洛干预婚事，所以，她也就乐得清闲。 婚礼前的一天，府中的人都在忙碌着，宾客从今天一早开始就陆续送礼前来，花千万愣是没让白小洛帮忙，而是入宫请了慧太妃出来帮忙。 慧太妃是抚养花千万长大的，花千万的母妃在他五岁那年病逝，之后一直在慧太妃膝下养着，但是两人的感情算不得亲厚，至少，慧太妃对花千万府中的事情，是不管不干预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花千万不让她插手。 慧太妃与白小洛擦肩而过，见了一面，白小洛没有上前拜见，横竖以后都是要和离的，这些虚礼就没必要了。 慧太妃对这个失宠的儿媳妇也没多在意，或者说，她都王府的事情也没多上心，不过是花千万让她来，她便来罢了。 府中的喜悦气氛很高涨，在婚礼前夕，花千万特意来了荣华阁一趟。 不为其他，只为警告白小洛不要在婚礼当天出什么状况。 白小洛看着他紧张又戒备的神情，“王爷多虑了。” “本王当然得多虑一些，难不成你会替本王高兴吗？” 白小洛如实相告，“我确实没有替王爷高兴。” 花千万冷冷地道：“白小洛，本王再警告你一次，婚礼当天，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若在宾客面前刁难佳音，本王保证会杀了你。” 白小洛没看他，冷漠生疏地道：“我没替你高兴，却也不会坏你的喜事，不送。” 那一巴掌之后，白小洛已经厌恶留在这里，厌恶看到他的脸了。 花千万冷冷地拂袖而去。 这门亲事挑选的确实不是什么好日子，到了亥时，天空就开始飘雪，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红橘生了炭炉，又忙着去给白小洛端水泡脚。 白小洛阻止了她，“别忙活了，我去看看董妈妈和丫鬟。” 丫鬟已经能下床行走了，但是董妈妈伤势严重，却年纪大了，恢复能力慢，所以，至今也只能卧床休息。 如画总是抱着雪生来给董妈妈看，白小洛来的时候，雪生刚吃了奶，还不愿意睡觉，如画便抱了过来。 “抱过来我看看。” 屋中灯火挑亮，雪生吃饱了奶，小脸颊胀鼓鼓的，白小洛抱着她，她便新奇地看着白小洛头上的珠翠，目不转睛。 董妈妈笑着道：“像王妃小时候。” 白小洛抬头瞧了董妈妈一眼，董妈妈也看着她，眼里饱含了担忧。 白小洛知道她担忧什么，明日花千万娶刘佳音，怕她难受。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白小洛宽慰道。 “做女子，许多事情是无可避免的。”董妈妈说。 白小洛不想听这些话，便把雪生交给如画，“带下去给奶娘哄睡吧。” “是！”如画接过来，福身下去了。 白小洛叮嘱了董妈妈几句，也走了。 廊前风灯映照得雪地白茫茫一片，白小洛穿过回廊下了石阶，往外面走去。 高捕头这几天忙于调查白小洛说的阳鬼差失踪一案，果然找到了两具尸体。 这晚刚躺下，便接到了判官的任务，去收一个新魂。 高捕头随即起身，换了鬼差衣裳便要出去，见桌子上放着的荷包，想起白小洛给的那一枚铜钱，他拿了起来，揣在怀里便出发。 待收的魂魄叫丁子君，城北李家庄人士，十五岁，丁酉年七月生人…… 高捕头微微怔了怔，这个丁子君和之前那几名待嫁少女年纪一样，该不会是…… 他谨慎起来，按照龙九说的话，如果是凶手的目标，那么，他也被盯上了。 身为阳鬼差，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定的法力，能察觉四周不寻常的气流。 只是他一路走着，也没什么异常，觉得自己多疑了。 来到李家庄，他缓步进去，路上无人行走，漆黑一片，只听得旁边的屋舍传来狗吠声。 新魂就站在一所屋舍的门口，一名面容圆润的少女，已经离了魂，神色茫然，是中阴身阶段的魂魄。 收魂的时候，如果早到，可以看着人怎么死，如果迟来，有时候是魂魄已经离体，又或者在体内不出来，要他勾魂离体，这属于寻常现象，高捕头并未有怀疑。 “丁子君！”高捕头上前，拿出拘魂索，便要走过去。 丁子君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地走了过来。 高捕头一手抛出拘魂索，拘魂索直直往她的脖子上套过去。 套住魂魄之后，他便道：“你非寿终正寝，死于非命，到地府之后若有冤屈，可向阎王爷申诉！” 丁子君木木地点头，眸光散涣。 这是新魂正常的状态，高捕头见她并无异常，便拉着她走了。 收魂是不允许查看尸体的，怕看尸体的时候有外在的因素刺激了新魂，因此，高捕头虽然很想进去看看人是怎么死的，却也不敢去。 当感觉拘魂索一紧的时候，高捕头知道坏事了。 他转身，看到丁子君阴恻恻地笑着，他捏住白小洛给的铜钱， 抛于空中，大喊一声，“龙九！” “丁子君”的手一伸，卡住了他的脖子，狰狞的面容倏然而至。 高捕头顿时觉得胸腔里的气在逐渐减少，他嘴里念着咒语，想借用鬼力逼退她。 只是，丁子君显然不是丁子君，一股子腥臭的味道袭过来，高捕头胃里一阵阵翻滚，若不是被卡住脖子，早就吐了出来。 他呼吸困难，一切都像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死亡的恐惧袭上，他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他看见丁子君长大了嘴巴，舌头灵巧地伸出，又长又尖的舌头几乎把他吓晕过去。 舌头抵达高捕头的眉心，他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慢慢地离体，他骇然不已却无能为力。 一道金光倏然从天而将，丁子君迅速退开，舌头收回，只见一道黑烟腾起，丁子君的魂魄消失了。 高捕头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心头已依旧骇然不已。 白小洛御空而下，扶起了他，“没事吧？” 高捕头看着她，眼睛翻了翻，气若游丝地道：“快死了，多谢姑娘相救。” 姑娘？ 白小洛愕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才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换衣裳，依旧是女子打扮。 她在府中发闷，便想出去溜达溜达，刚走出去不久，龙杖就脱手飞出，她知道是铜钱的召唤，便跟了过来。 高捕头回过气，定定地看着白小洛，“你……和龙九长得一模一样。” 白小洛站起来，“没错。” 她已经打算从长孙大人手里把他抢过来，在奇案门任职，所以，也不怕被他知道身份。 高捕头张大嘴巴，“你竟然是女人？” 白小洛斜睨了他一眼，“女人怎么了？” “女人也能做阳鬼差吗？”高捕头吃惊地问。 “问判官。”白小洛拖他起身。 高捕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惊疑不定，“方才那是什么鬼？这么厉害？会不会就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有可能。”白小洛看着“丁子君”消失的地方，龙杖已经去追了，应该能摸个大概。 “太吓人了，她忽然就掐住了我的脖子，还伸出舌头舔我的额头，又腥又臭，我就差点没吐出来。” “应该是蛇妖。”白小洛猜测道。 “是妖啊？”高捕头觉得惊讶不已，“那就是说，丁子君的魂魄已经被那蛇妖吸走了，然后他变成丁子君的模样，引诱我来？” “是的，之前几个阳鬼差死亡，也是这样。”断定了心中的猜测，白小洛没觉得轻松，这蛇妖不好对付，龙杖已经击中了它，它却还能迅速逃去，可见其功力之高深。 她对高捕头道：“你先回去，我在附近看看，或许能发现它的踪迹。” 高捕头摇摇头道：“那不行，太危险了，我们阳鬼差可没什么法力，我们回去禀报判官，让判官来处理。” “没事，我能自保，你先回去吧。” 高捕头刚死里逃生，却也不怕，“既然你要在这里，我便陪着你。” “不，你和我不一样，蛇妖需要的阳鬼差是男子，我不会有事，你跟着我，我反而危险。” 说完，她飞快地走了，高捕头想跟也跟不上。 花千万今天娶侧妃，阵仗却比娶正妃那会儿还更隆重，长长的迎亲队伍几乎看不到尽头，仪仗队敲锣打鼓，闹得半个京城都震动起来。 而花千万府中，今日齐集了京中大半的权贵，当今皇太后与摄政王亲自主婚，而花千万娶的又是心仪已久的刘家小姐刘佳音，可谓春风得意。 但是，他现在却在府中大发脾气。 “王爷，整个王府都找遍了，没看到王妃的踪迹，王妃的侍女也说王妃今日一早便不见了，没说去哪里。”管家硬着头皮说。 花千万气得一张俊脸都扭曲了，这白小洛分明是以这种方式抗议他娶佳音。 “好得很，既然她不愿意喝这杯茶，那就是放弃王妃的位子，这份休书，可提前送给她了。”花千万阴沉地道。 管家听得此言，不由得担忧地道：“但是今日王妃若不在场，指不定外人会怎么说呢？” “就对外说王妃身体抱恙，不能出来见风。”花千万气极，早就警告了她，没想她还是耍了花招。 家臣对外宣称王妃抱恙，要卧床休息不宜见风，所以拜堂的时候便不在场了。 只是皇太后却有些异议，“如果病得不重，还是出来一下吧，这正妃不在，怎么都有些不合规矩。”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场婚礼是不合规矩的，过于隆重，都甚于迎娶正妃了。 “皇嫂，我知道不合规矩，可柒柒她病了，我怎忍心她出来吹风？回头让佳音好好地去伺候她也是一样的。”花千万强忍住一肚子的气和声解释，在诸位宾客面前，努力营造他与白小洛夫妻恩爱的假象。 大家都在粉饰太平！ 皇太后看向摄政王，“王爷，你怎么看啊？” 一身黑色四爪真龙锦袍的摄政王斜斜地飞了花千万一眼，绝美如白玉雕琢般的面容带着几分不经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花梨木太师椅的扶手，显得更加的慵懒邪魅，“有什么打紧的？新郎新娘在就行了。” 花千万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皇兄帮他。 他阴沉的脸逐渐舒缓，只是心头却暗暗起誓，等白小洛回来，定必要她好看。 拜天地的时候，花千万牵着红绸带，红绸带的另外一头，是他一直想娶的女子。 他脸上有喜悦而满足的微笑，慧太妃与皇太后坐在正堂接受新人的叩拜。 拜完天地，新娘子先送回洞房，花千万握住她的手相送，盈盈一握，却是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送了新娘回洞房后，新郎官花千万举杯感激来宾，正打算慷慨激昂地说一番的时候，忽地见一道身影飞快地从门外闪进来，并且进门便抱歉地道：“对不住，我来迟了。” 花千万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这拜天地之前，才对外宣称说王妃病得起不了床，这会儿却精神抖擞地出来，看她的脸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病怏怏的样子？ 所有人都怔住了，手里握住酒杯，也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纷纷拿惊疑的眸子看向姗姗来迟的花千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