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猫儿山公墓的白衣女人
“你怎么了？还在忧心忡忡的？” 到了这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柳寒烟一眼就看出了男友有心事。 赵天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晚的那个噩梦？”柳寒烟的脸上也布满了愁云，“那不就是一个梦吗？” 赵天明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可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他很信任柳寒烟，有心事都会和她说，可这一次，他却不敢说了。 “记住，不许报警，也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否则，小心冤魂索命！” 视频里的这句话，一直在他的大脑里浮现着。虽然赵天明并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冤魂索命这回事，可是，他还是不想自己的女友因为这件事儿被牵连进来。 可是，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明天晚上，自己到底该不该去猫儿山公墓呢？去了那里，自己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呢？ 赵天明真想找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商量这件事的人，柳寒烟似乎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一想到那句话，他的心里又害怕了。 另外，他也很想见识一下那个“复仇天使”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谁也不盯，唯独就盯上了自己？他也很想向对方当面解释：自己根本就不会害死王小丽，那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怀疑错了人。 可是，赵天明也没有给那个“复仇天使”的家伙发私信，他怕那可能真的只是这家伙的一场恶作剧，说不定自己发过去了之后，对方反而拿着这私信，在网络上到处招摇。 这一次，赵天明变得无比的冷静，冷静得就像那过道上的黑猫一样。 不过，到了这一天的晚上，赵天明还是做出了决定——他，要冒险去猫儿山公墓走一遭。 虽然也知道此行可能会有危险，但赵天明还是勇敢地走出了这一步。 第二天晚上，赵天明一个人开着车到了猫儿山公墓。这是他和柳寒烟共用的一辆车，今天柳寒烟没有外出，赵天明就撒了个谎，说出去逛一逛，顺便买点东西，就开车离开了。在车的后备箱里，早就放了好几箱的牛奶，这就是他所谓去买回来的“东西”。其实，这些牛奶，根本就不需要开着车去买，家门口的超市里就可以买到了。 虽然感觉自己这样撒谎似乎很对不起女友，但赵天明已经别无选择。这件事，也只能由他一个人偷偷去做，没有人能依靠，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这座猫儿山，其实就是江南市殡仪馆的所在地。殡仪馆建在山上的最高处，几根巨大的烟囱，老远就能看到，它们白天冒着青烟，晚上则变得无比的阴森恐怖。猫儿山公墓在半山腰，那些在殡仪馆火化后的骨灰，很多就顺着下山的路，葬在了这里。 不过，虽说这里就挨着殡仪馆，但这公墓因为风水不好，所以愿意把骨灰葬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加上这些年也没什么管理。公墓没有大门，是开放式的，谁都可以进来。当然，这大晚上的，也没人敢过来。1 赵天明开着车，缓缓地开上了猫儿山，看到山上那茂密的树林，还有山顶上那几根烟囱，以及那静立不动的殡仪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这鬼地方，我竟然深更半夜地独自过来？那个“复仇天使”，你这是故意在坑我吗？ 赵天明不相信那家伙今天也能过来，不过，那家伙过来不过来无所谓，自己也该好好地祭奠一下前女友王小丽了。 车子只能开到一处平地，就再也开不进去了。赵天明只得开门，下了车，朝着墓地里走了进去。 一路上，静悄悄的，空气里还透着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偶尔，还会听到乌鸦那难听的叫声，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赵天明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在那墓碑丛中走过。他生怕会突然冒出一个什么东西，或许，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鬼魂？ 冷风吹在赵天明的脸上，虽然现在还是夏天的末尾，但这山上却出奇的冷。 赵天明缩了缩脖子，紧张地看着四周。仿佛，就在不远处，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是谁的眼睛？复仇天使的，还是王小丽的？ 终于，赵天明还是找到了王小丽的墓碑。在这小小的墓穴里，埋着她的骨灰。虽然王小丽死前的脸惨不忍睹，但在火化之后，她和其他死者就都一样了，只剩下了一堆骨灰，再也无法辨别出谁是谁了。 站在王小丽的墓碑前，赵天明也变成了一个一动不动的墓碑。他的嘴角紧紧地绷着，不知道是因为山上的温度太低，还是因为内心的纠结。 王小丽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他的眼前。与她曾经过往的那些日子，也是如此的清晰与深刻。可惜了，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竟然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想到这，赵天明的鼻子一酸，眼泪竟流下来了。 他擦去了眼泪，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束鲜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张了张嘴，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也无需说话。就算他说了，墓穴里的亡魂会听得到吗？ 至少，自己已经来了。小丽，你安息吧！ 在前女友的墓碑前站立了好一阵，赵天明终于要离开了。 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时，突然，他看到：在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墨镜，留着长发的女人！ 啊！赵天明一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并没有看错，就在离自己有十来米开外的地方，在墓碑之间的通道台阶上，竟然站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好像就是王小丽生前穿的那一款，而且，她脚底下，竟然也穿着一双深红色的高跟鞋！ 王小丽，难道，是王小丽？ 赵天明惊呆了，他的魂魄都快要被吓飞了。 那女子突然转过了脸，在月光下，那戴着墨镜的脸，正对着这边！ 赵天明惊讶得浑身发抖，他害怕那墨镜女子会突然摘下墨镜，露出了王小丽的脸。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真要怀疑人生了！ 不过，那个穿着打扮都像极了王小丽的墨镜女子，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顺着台阶，蹬蹬蹬地走了下去。 赵天明再一看那女子的背影，地面上，还拖着那女人长长的影子。 这不是鬼！鬼怎么会有影子呢？ 赵天明突然明白了，马上冲上前去。 可是，那女子已经跑下了台阶，她跑起来的速度很快。 赵天明追了过去，但那女子竟然跑出了公墓，朝着山上的方向跑走，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这一下，赵天明可不敢追了。那山上面，不就是殡仪馆吗？奇怪，这女子怎么不下山，反而朝殡仪馆跑走呢？ 难道，她，她真的是个鬼魂吗？ 无奈，赵天明只得折回头，回到自己的车上，开着车下了山。 当然，假如他开着车继续上山的话，或许就能追上那女子。不过，他还是不敢这么做。 在下山的路上，赵天明还在琢磨着刚刚发生的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奇怪，自己看到的那个戴着墨镜的女子，她到底是谁呢？ 赵天明不相信那女子会是王小丽的亡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可是，她怎么会穿着王小丽生前所穿过的那一套衣服呢？而且，无论从个头、身材甚至脸型（王小丽身高一米六三，脸型是鹅蛋脸）来看，这个女人，和王小丽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那女人毕竟还是没有摘下墨镜，看不清她的容貌。她一看到自己就跑，大概就是怕自己认出她的真容吧？ 如此说来，这女人很可能就是一个冒牌货！她这是故意装成王小丽的模样，来吓唬我的！ 对了，说不定，这女人就是那个“复仇天使”本尊！原来，这“复仇天使”是个女人，她约我到这山上，又故意装成王小丽的样子。可是，你这样吓唬我，又是为什么呢？ 赵天明实在想不通这个叫“复仇天使”的女人深更半夜约自己到这墓地，又假扮王小丽的动机是什么，他只得开着车，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车子开到了南三环路上，赵天明却临时改了个主意。 他不回家了，而是拐下了匝道，开进入了通济路。 这条路，就是三年前王小丽出事的那条路。同时，这也是那本房产证上的路名。这，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吗？ 赵天明将这两点联系在一起，突然意识到：三年前的今天，也就是9月13日，王小丽就在这条通济路上死亡，而她买的新房就在那条路上。很显然，那天晚上，她是要去自己的新家，却在快到新家或者离开新家的这条路上发生了事故。 赵天明的车才开进通济路没多远，就停了下来。 他把车靠在路边，摇下了车窗，看了一下马路的对面。 对面，是一栋栋的高楼，但赵天明并不知道这个楼盘叫什么。不过，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楼盘在三年之前，也只是一处工地。就是在这个工地的门口处，他见到了那辆黄色的碾压机，以及在那碾压机下面，王小丽那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对，就是这里了！ 赵天明摇下了车窗，抽出一支烟，手却还在颤抖着。他点了半天，才把这烟给点着。抽起了烟，他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时间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天晚上······ 三年前的9月13日，那个晚上，一个雨夜。 在这天晚上的八点钟左右，赵天明正在忙着在电脑前打字。最近，他的书有很多人看，他需要加更了，今晚，说不定还要再忙上一个通宵。 不过，他感觉有点头痛，可能是刚才一直缩着脖子打字，这颈椎病又发作了。 就在这时候，女友王小丽的手机响了。王小丽接起了电话，并关上了卧室的房门，赵天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最近，他和王小丽的关系开始恶化了，两个人陷入了冷战之中，基本是各做各的。 没过多久，王小丽打开卧室的门，急匆匆地客厅走了过去。 她的响声，惊动了赵天明。赵天明回过头，看见王小丽当时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挎着米黄色的手提包，已经在门口蹲下身去，穿上那一双深红色的高跟鞋。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你这是要赶到哪里去啊？赵天明很想对女友说，可既然是冷战期间，他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要是劝住王小丽不要出去的话，兴许她还能活着。可是，人生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不由人去算计。 赵天明只记得王小丽回过头的最后一眼，他们对视了一下，但王小丽还是扭过脸，推开门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门外响起了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蹬蹬蹬的声音。 这，是他们彼此对望的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