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面尸
第二天早上，赵天明来到警察局，找到了刘勇警官。 对赵天明的突然来访，刘警官有点吃惊，但还是接待了他。 不过，这一次，赵天明可不是来催问那个案子的侦查情况，而是很坦诚地将发现自己患有梦游症的情况，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他。同时，他还把复仇天使发给自己信息，并要求自己去猫儿山公墓祭拜王小丽，以及将房产证和钥匙寄给自己的事情，还有平安苑小区的楼道里闹鬼的事情，也全都说了出来。 一口气说完，赵天明喘着气，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 不过，刘警官似乎也没显得太吃惊，而是端过来一杯茶。 赵天明把茶杯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抬起头，看着刘勇的反应。 刘勇端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赵天明也不敢打扰他，内心却·还是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就像一个等待被判决的被告人。 “谢谢你的坦诚。”刘勇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赵天明，“这，就是你所知道的一切吗？” “对，一切，一切。”赵天明点点头，“我考虑了一宿，觉得还是要相信你们警方。虽然那个复仇天使威胁我不能报警，可她还在装扮成女鬼，就出现在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 “你是说，那个女鬼长得很像你的前女友王小丽？”刘勇看了看赵天明，“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王小丽吗？” 赵天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我当时很确定，可现在，我却有点不确定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有梦游症啊，我怀疑，那天晚上自己会不会产生了幻觉？” “可你现在的女朋友柳寒烟，她不也看到那个女鬼了吗？”刘勇道，“而且，她还拿那个烟灰缸朝‘女鬼’砸了过去，只可惜没砸到。你还骗我说，那烟灰缸的缺角，是不小心掉在地上砸坏的。” “对不起，刘警官，我撒了谎。可是，我们当时确实是见到了一个‘女鬼’，现在想起来，那个‘女鬼’的长相是不是很像王小丽，我却有点不确信了。”赵天明摇摇头，“也可能是因为我想念过度了吧，又在那种环境下，所以会将看成是王小丽了。” “那么，早些时候出现在猫儿山公墓里的那个‘女鬼’呢？你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了吗？” “没有，但她穿着王小丽的衣服。” “衣服，衣服？”刘勇若有所思地看着墙壁，“三年前死在碾压机下的那个女人，也穿着王小丽的衣服，对吗？” “刘警官，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很感谢你对我们警方的信任。”刘勇转过头，笑了笑，“知道吗？我为什么会让你参与到这个案件的侦破活动中来？” “这，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是受害者的男朋友？”赵天明还是一头雾水。 “不，是因为你的坦诚。”刘勇笑了，“因为那天你过来的时候，竟然怀疑自己是凶手。一般来说，真正的凶手可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赵天明不说话了。 “哦，还有一个原因，我看了你好几本小说，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咯。”刘勇笑了，“你没想到吧？” “啊？”这确实让赵天明吃了一惊。 要知道，他很少向人透露自己在写小说这件事，而且，他的笔名也不是这个名字。这位刘警官，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作品呢？ “你只告诉我，你是个写小说的。”刘勇好像看出了赵天明的疑惑，解释道，“不过，想要知道你的笔名叫什么，对我们警察来说，那是轻而易举的，你懂得的。” “我明白。”赵天明点了点头，“就像你们如果想要查到那个‘复仇天使’的底细，应该也不难吧？” “这，可就不好说了。”刘勇的这个回答，令赵天明有点失望，也有点吃惊，“你们作家都在小说网站上登记有真实的身份信息，所以我们很好查到。不过，在此之前，我其实就已经是你的粉丝了，所以，当我发现你竟然就是那个笔名为‘杀中杀’的作者，我确实吃了一惊。” 赵天明的笔名就叫做“杀中杀”，而至于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带着杀气的笔名，他自己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当初的灵机一动吧？ 可没想到，自己的前女友王小丽却死于非命，而且到现在也查不出原因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不好的笔名所带来的？可即便如此，赵天明也不会再去改动自己的笔名，因为，对一个作家来说，笔名就等于金钱。 “原来如此。”赵天明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因为你很有想象力，故事充满悬念，最终的结局也出人意料。”此时的刘勇，俨然已经从一个警察，变成了一位忠实的粉丝，“不过，对我们警察来说，现实世界里的案件远没有小说里的那么刺激、惊险和离奇，大都是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案件。在现实生活中，也很少是那种精心设计的谋杀，大多数都是因为激情杀人，即便是谋杀，那手段也是很拙劣的，因为犯罪分子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计划，你懂得的。” 赵天明点了点头，心想：难怪这位刘警官那一天会说这案子“有趣”，敢情他办的那些案件都太无趣了啊。 “好吧，言归正传。现在，这个案子中，有两个最大的疑问，你想不想听一下，就让我用你的小说的主角，经常会在故事的结尾分析案情的那种风格来阐述，可以吗？”刘勇微笑着。 “那请吧，我洗耳恭听。” “第一个疑问，王小丽是否还活着？三年前的那起事故中，被工地的碾压机碾压而死的女人，她到底是谁？是王小丽吗，还是另有其人，另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女人？” “没错，就是这一点。”赵天明点了点头。 “在现场，我们根本无法辨别出这个女人的脸，这，也就成了你们这些小说家经常在悬疑小说里出现的‘无面尸’。” “没错，就是‘无面尸’。”赵天明又点了点头，“只有死者的尸体，却无法确定这个死者是谁。这类‘无面尸’类型的推理小说最终的结局，往往是那个死者其实还活着，而死去的人，只是一个替死鬼。” “嗯，这种‘无面尸’类型的小说，我也看了不少，确实如你所言。”刘勇拿出一支烟，点上了，又递给赵天明一支。 可是，赵天明摆了摆手。刘勇也没有勉强，就自己抽了起来。 烟圈一腾起，刘勇的话就更多了。 “假如王小丽还活着，死去的人只是她的替死鬼，那么，王小丽自己又藏到哪里了呢？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刘勇自己给出了回答，“我们调查过王小丽的投保情况，不过，很遗憾，她并没有给自己上任何的保险，除了单位给她投的社医保。” “你，你是怀疑她打算通过诈死来骗保？”赵天明睁大了眼睛。 “在一本侦探小说里，女主角就是这么做的：她假装自己死了，然后让丈夫骗取了高额保险金。那个死者，其实是她的女仆，她先将那个女仆杀死，然后在那可怜女仆身上穿上自己的衣服，她自己则躲到了乡下。” “没想到，刘警官您看的侦探小说这么多啊。” “纯粹是业余爱好。”刘勇笑了，“可是，王小丽并没有投保，也没人为她投保，除了社医保，她就没有任何商业保险。” “哎，那时候我们过得很难，我也没想过要给她投保，谁能想得到呢？”赵天明叹了口气。 “别难过。”刘勇伸出手，拍了拍赵天明的肩膀，“如果她没死，也不是为了骗取保险金，那她又是为什么呢？大作家，请你发挥你的想象力，就当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什么原因？”赵天明一愣，虽然他并不想去推理分析王小丽的案子，可现在，刘勇却把皮球踢了过来。 “怎么，你有心理压力？” “还好吧。”赵天明说，“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她想要和我分手，才故意制造出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呢？” “为了分手？”刘勇摇了摇头，“难道，你威胁过她，不让她分手？” “不，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再说，她这么倔强的一个人，她想要分手，谁能拦得住啊。” “你为什么说她想要和你分手，你们当时的关系不好？” 赵天明沉默了，他实在不想回忆那段往事。 “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刘警官继续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会不会，她，她受到了死亡威胁？” “死亡威胁？”刘警官一愣，“说下去。” “我怀疑王小丽那天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会不会是谁打过来威胁她的呢？”赵天明的眉头紧锁着，“要不然，她那天为什么会那么急急忙忙地就赶出去呢？看上去，她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你不是还在怀疑：她是赶去和那个打电话的人会面吗？” “不，我现在倒是觉得：她，她一定是在逃跑！要躲开那个人！” “逃跑？” “是啊，刘警官，你想一想，如果她是去见面的话，为什么他们会约在三环外的通济路呢？那么荒凉的地方，又是个雨夜，他们在那里见什么面呢？” “嗯，有道理。”刘警官点点头，“那么，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的前女友既然在那边买了房子，这房子，就是问题的关键！” “房子？” “对，假如王小丽是为了赶快逃跑，她肯定想先回到那个新家，收拾好东西再跑。” “嗯。”刘勇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她或者打算以后就住在那个新家里，因为没几个人知道她买了那里的房子。” “可是，她逃了就逃了，为什么偏偏要找个替死鬼呢？而且，后来她也不住在那个新家里呀？” “谁说的？”刘警官道，“或许，她这几年，就一直住在平安苑小区呢？” “什么？”赵天明惊呆了，不过，他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明白了，“你，你是说：她就是那个在楼道里飘荡的女鬼？” “你刚才不是说：你曾经见到了一个跟王小丽长得很像的女鬼吗？”刘警官道，“假如你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王小丽！” “啊？你，你是说，她还活着，而且，就住在平安苑小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没？” “有这种可能。”刘警官点点头，“假如将掉包计和装女鬼这两件事结合起来，那么，这种假设就能够成立。王小丽成功地让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其实也很容易，找个替死鬼，让她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再在现场故意留下自己的东西。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发现她自己还活着，然后，她就能以鬼魂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住在那房子里了，直到你们两人后来搬进来。” “啊？”赵天明惊呆了。 “不过，这里面，依然有漏洞。” “什么漏洞？” “还是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无面尸！” “无面尸？”赵天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