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红颜

    如果我犯罪，只有一个原因，你！

    如果你愿意，我愿倾其所有，换你一个笑容。

    ———题记

    风，很轻。

    安城，灯火迷离。

    贯城河畔，杨柳依依。

    小桥流水间，一条古朴而沧桑的石板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一栋木楼中。

    此时的一品香，华灯初上，宾客满座，沸沸扬扬。

    一个青年，贼眉鼠眼，带着口罩，端着托盘，在厨房与大厅之间忙进忙出。

    直到最后，一个服务员从他托盘中取出最后一道菜，他回到厨房，一条幽暗的走廊。

    摘下口罩，他长呼一口气。

    所有的菜，终于传完了。

    沿着走廊，他推开一道门。

    杂乱的楼梯间，昏暗无光。

    他，点燃一根烟。

    红光闪烁，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小波，来根烟！”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随意扯上一张纸壳，坐在徐小波身边。

    “师傅，还有多少单子没做？”徐小波掏出一根烟，随口问道。

    “不多了！”师傅说道，“还有几桌散单，怎么，还在担心她来不来啊！

    “不知道！”徐小波摇头，深吸一口烟，“她当时没回答我，可能是我想多了！”

    “放心吧！”师傅轻拍一下小波的肩膀，站起身来，“该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跑不了，菜我已经给你配好了，一会儿你自己斟酌，走的时候，把厨房弄干净就行！”

    “你会来么？”徐小波喃喃自语。

    一根烟抽完，他继续忙活起来。

    时间流逝，一品香，客人渐渐走光，小波把所有的盘子都收回厨房，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

    下班了。

    酒楼的服务员，传菜员，还有厨房里的师傅们都先后离开了。

    那个人，依然没有来。

    “小波！”酒楼的女老板，笑呵呵地走过来，把一串钥匙交给徐小波，“喜欢那就去追，今晚酒楼就交给你了，记得关好门，加油！”

    “谢谢李总！”徐小波苦笑。

    整个酒楼，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怅然若失中，有一道倩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她，一身白色长裙，长发随风而动，空灵而出尘，灯火之下，宛若谪仙降临人间。

    徐小波眼睛亮了，站起身来，看着那道苗条的身影，一时间，痴了。

    “怎么，不是说要烧几个拿手菜给我尝尝吗？不请我进去呀！”雨蝶开口，眨巴着大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徐小波。

    “啊，请进！”徐小波回神回来，把门打开。

    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咦？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雨蝶走进大厅，环顾四周一眼，道，“平时这个时间点，都还看见有很多客人呀！”

    “那个……今天生意一般，所以下班早！”徐小波说道。

    “咯咯咯！”雨蝶深深看了徐小波一眼，“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没有，没有！”徐小波急忙说道，“雨蝶小姐先去兰字房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好！”

    “不用！”雨蝶摆摆手，随意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挺好的，你先忙，我等着你的好菜！”

    “很快，很快！”徐小波招呼一声，跑进厨房。

    风，徐徐，轻扬。

    托着下巴，雨蝶望着窗外，不知其所思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匆匆接近，雨蝶回首。

    只见，徐小波端着一个托盘，兴高采烈走过来。

    托盘中，有四盘菜，两个热菜，两个凉菜。

    “四季如春！嘿嘿！”徐小波憨笑，将菜全部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都是我亲手做的！”放下托盘，徐小波坐下，看着雨蝶，满是期待，“这是宫保鸡丁，你尝尝哈如何？”

    “好！”雨蝶微微一笑，夹了一块鸡丁，放进口中。

    徐小波看着她，神色紧张起来。

    半晌，雨蝶点头。

    “辣而不猛，肉质滑脆，辣香味浓，不错！”

    徐小波长呼一口气，却有些失望，他看得出来，雨蝶兴致并不高。

    “试试这道菜，我可花了很大功夫呢！”沉吟片刻，徐小波指着另外一道菜，认真说道。

    “白菜？”雨蝶凑上前来，轻闻一下，轻声说道，“好香呀！”

    “这道菜，叫开水白菜，你别看着清汤寡水，我学了好几个月呢！”

    徐小波滔滔不绝地说道，“这看似开水，其实是鸡汤！这是用老母鸡，老母鸭，排骨，干贝等食材去杂放入沸锅里，再加上一些调料，要调制好几个小时呢，然后用鸡胸脯肉剁碎灌汤，在锅里吸附杂质，反复好几次，直到汤的颜色清冽像白开水一样……这白菜只能用将熟未透的大白菜，而且是其中发黄的嫩心，把菜腥去掉之后，用鸡汤淋烫，然后把烫好的白菜取出来，再倒进新鲜的鸡汤……”

    雨蝶看着他，眼神变了。

    这么说来，他一下午，就为这几道菜忙活了？

    当真是用心良苦。

    “我没答应过你，今晚一定回来……”雨蝶轻声说道，“你……就不怕白费功夫么？”

    “嘿嘿！”徐小波没有回答，一味的憨笑。

    雨蝶动了筷子，夹了一注白菜，轻轻浅尝。

    瞬时间，眉头一挑。

    “咋了？”徐小波紧张问道。

    忽然间，她笑了。

    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雨蝶悠悠开口：“清鲜柔美，胜过美味佳肴，这是我吃过最好的菜！”

    “好！”徐小波突然站起身来，激动万分。

    “傻笑什么呢？还不坐下！”雨蝶直接把那道菜菜端到自己面前，慢悠悠吃起来，“很多人都说川菜以麻辣闻名遐迩，却不知，川菜有很多种类，品式，比起麻辣更胜一筹，单说这道开水白菜，一般人做不出来，恭喜你，已经成大厨了！”

    徐小波闻声，心里暗叹。

    “我高兴，不是因为做出这道菜来！”

    徐小波鼓足勇气，说道，“而是因为你吃了我做的菜高兴，我才高兴！”

    “呵呵！”雨蝶笑而不答，转过头去，看着另外两道菜，“呀，夫妻肺片，红油肚丝，这两道凉菜也是我喜欢的口味，每次来这里，我都点呢！嗯，不错！”

    “你喜欢，以后每天我都做给你吃！”徐小波说道。

    雨蝶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看着小波，目光闪动。

    “我们，不合适！”许久，雨蝶幽幽开口。

    徐小波闻声，身子不由得一僵。

    所有的欣喜，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或许，我不该来！”雨蝶轻叹一声，“你很了不起，真的，一个传菜员，在厨房呆了几个月，就能学到这么好手艺，一般人做不到，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很有天赋，加油！”

    雨蝶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我喜欢你！”徐小波大喊。

    门口，雨蝶身子微微一顿，默然。

    “为什么！”徐小波低吼起来，“你知道我以前是个痞子，现在是个端盘子的，既然觉得不合适，为什么还来？”

    “你，想多了！”雨蝶没有转身，漠然道，“我来，是因为其他事情！”

    “什么事？”徐小波沉声问道。

    “算了！”雨蝶摇头，推门而出。

    “我想知道！”

    徐小波冲出去，拦住雨蝶的去路，直接拉住她的手。

    “为什么？”

    “放开！”雨蝶低喝。

    “你不说，我不放！”徐小波下定决心，仿若变了一个人，“是你告诉我的，如果遇到一个喜欢的女人，就放胆去追，我现在遇到了，是你！”

    “好！”雨蝶冷声说道，“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来找你，只是因为你是个痞子，不是好东西，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偷辆车，抢银行，我要你犯罪，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想利用你，懂了吗？懂了吗？”

    “好，我做！”

    徐小波竟然笑了，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你！”雨蝶惊愕，“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徐小波说道。

    “好！”沉吟半晌，雨蝶甩开徐小波的手，绕开他，往前走去，“事成了，分你四分之一，大家清清楚楚！明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我等你电话！”面无表情，徐小波返回大厅。

    雨蝶没有回头，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贯城河畔，她停下脚步。

    靠着一颗柳树，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其实，今晚，她很早就来了，她一直暗中观察那个男人。

    她看着他，看着他端着菜，跑了一桌又一桌。

    她看着他，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患得患失的等待。

    她看到他，他见到她时的激动万分。

    她看到他，她露出笑容时他的欣喜若狂。

    他的一言一行，都随着她的变化而变化。

    可，这又能如何？

    她只有三个月的日子可活，她喜欢不喜欢他，还重要吗？

    她宁愿他是一个人渣，也不愿他这样对她好。

    很久了，很久没有一个人，如此这般对她好，她怎会不感动？

    她后悔了，本不该来此，把已经改过自新的他重新拉入火坑，白天他被那几个警察殴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好不容易走出来，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原本是想激怒他，从此，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没有片刻迟疑。

    越是这样，雨蝶越是痛苦难当。

    “傻瓜，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