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赏银五千

                        　　只是，他转念一想，如此下作，却显不出手段！显不得他独脚大盗倪大海的本事！他强压下那份冲动，再注目凝视房中动静。
    　　那妇人紧紧搂着秦梦元的身子，口中喘息着笑道：“老爷，雄风不减当年，我却老了。”
    　　秦梦元喘着气，笑道：“夫人风华正茂，哪里说的这话！只是为夫确有些老朽了，有些气亏力弱。”
    　　那夫人笑道：“春晓日日想着平少爷，你就不想办法请他过来？”
    　　秦梦元叹道：“我今日也去找了平少爷，他虽不在官场，但此人深有谋略，不可小觑，更不能用强，逼不得。”
    　　两夫妻又说了些话，便沉沉睡去，不多时，传来绵长的鼾声。
    　　倪大海又听了一会，确认里面两人依然沉睡，便悄然弄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以他为盗多年的眼光和经验，去翻弄那些可能藏匿宝珠金玉的地方……
    　　第二天，秦梦元在朦胧之中听得耳边一声惊叫，睁得眼皮吊起，就看到夫人一脸的恐慌，他一愣之下急急问道：“夫人，何事慌张？”
    　　夫人急道：“老爷！咱们家遭了贼了！”
    　　秦梦元这才发现，自己房中四处的柜阁均被打开，他登时睡意全无，衣裳也来不及披上，赤条条地跳下来，急急去翻那些存放珠宝的柜子暗格，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已不翼而飞！
    　　他颓然坐在地上，又惊又怒。
    　　夫人将衣物拿过来，秦梦元胡乱套上，吆喝家人，轻点财物，叶管家来报，多处存放珠宝细软的地方都遭了贼手，那贼人专挑轻便易拿的贵重物品下手，且在书房的墙上留下了“张天龙到此一游”的字样。
    　　秦梦元心在滴血，闻言愤怒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咬牙骂道：“好个贼子！竟敢偷到老夫头上来了！”
    　　秦梦元正在那里愤恨不已，忽有下人来报，地牢昨夜有人越狱，正是那个数日前擒住的独脚大盗倪大海，墙上还被人刻了“张天龙到此一游，可笑，可笑！”的字样，而当夜的狱卒竟连倪大海什么时候越的狱，都不知道。
    　　秦梦元闻言勃然大怒，怒喝道：“你们这些饭桶！连个影子都不知道，就被犯人跑了？定是偷赖躲懒，以此搪塞！回头定要狠狠整治你们这班狗才！”骂得来人低头不敢说话。
    
            
                        　　秦梦元骂了一会，心中烦闷，忽地想到方平之前的话，心念一动，蹙眉自语道：“平少爷断言，此时插手干预张天龙一案，处理得好，可能赌得无尽的荣华，先前老夫不以为意，现在却是不得不重视起来！这张天龙分明关押在刑部牢房之中，劫狱与偷窃老夫府邸之人，断然不是张天龙本人，那些作案的人是否真是张天龙的同伙还是栽赃陷害，仍无法确认，这其中定有蹊跷。之前老夫没有太好的理由插手这件事，现在那贼人既然打着张天龙同伙的旗号来老夫家中作案，又在老夫的牢房之中劫狱，岂不是正好给老夫一个好的由头？”他想通这个关节，不由地心情稍稍舒畅，拈须微笑，吩咐下人，准备轿马，直奔刑部而去。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小马，那日他与众人欢饮一夜，次日清晨，别了众人，见时辰还早，便在街市上溜达，正盘算着要如何让‘张天龙’花丛圣手的名声传遍京城，不觉之间来到六扇门总部附近。
    　　小马暗自晒笑，自语道：“怎地来了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正欲离开，忽地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六扇门处走出来，前面那个身材高大，面貌俊朗，眼神锐利，小马依稀认得，此人乃是六扇门的名捕，西门逸。
    　　后面跟着那人，瘦小猥琐，贼眉鼠眼，小马眼尖，一下认出此人正是在天贵城七凤楼上结识的济冲！
    　　小马心中疑惑，不知济冲为何与西门逸混在一起，他左右一张，见有一个小面摊，便过去要了碗面，悄然转过半个身子，偷眼去瞄。
    　　但见西门逸有不悦之色，绷紧着脸，皱着眉头在那低声说些什么，那济冲赔着笑，但眼中阴寒之意，却是甚为浓重，双方似有些争执不睦。
    　　那两人边走边说，可巧正向着小马这边走来，小马低头自顾吃面，两人似乎也未注意小马，西门逸的目光在小马身上一扫，就不再理会。小马听得西门逸似乎有些不耐的声音：“你在天贵城通报消息，让我抓了那姓张的，赏钱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但也不会这么快拨下来，你且等上个把月，凭着花押收据去天贵城领钱就是，怎么跟到了京城六扇门总部来了？到底几个意思啊？难道不相信我吗？以为我会把你那些赏银吞了不成？”
    　　那济冲贼眼左右扫视一下，赔笑道：“西门大捕头，我这倒也不是不信你，只是可巧我来京城公干，又恰好知道大捕头你留在京城参加你们六扇门的年底大比，便过来寻大捕头，多嘴问一句，大捕头莫要见怪！”
    　　西门逸冷笑道：“我不要见怪！？你都直接到总部来问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扣下了你通报举发重犯张天龙的赏银呢！你可知你这样做，六扇门的其他同僚手足如何看待我？定然是嘴上不说，心里将我贬鄙得如同烂泥一般！这都是拜你所赐！我倒听说，张天龙还请你上七凤楼风流快活，包办你当晚所有的费用，你第二天一早就把他给卖了！也只有你这种反复小人，才会为了几千两出卖帮了自己的人！嘿嘿。”
    　　济冲脸上讪讪的，却仍是赔着笑，道：“无论如何，榜文明写，举报消息者，可获五千两，这个怎么也得给我。”
    　　西门逸冷笑道：“这个你找我又有何用？一月之内，你若在天贵城领不到这五千两，再发飙也不迟！再说了，要找也不是找我啊，找天贵城的城主就好了，他要是赖账，你可以告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济冲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眼中的愤恨之色更浓郁了。
    　　两人又争吵了一会，西门逸大袖一甩，不理睬济冲，径直去了，留下济冲在那咬牙切齿，眼中直欲喷火。
    　　小马听得心中又惊又怒，怒的是济冲此人竟如此禽兽，昨夜还在一同凤楼寻欢，次早便翻脸举报，为了五千两赏银，啥都干得出来；惊的是六扇门之中潜流暗涌，今年大比，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小马等了好久，方才起身，给了面钱，慢悠悠地晃荡，看似不经意地，眼睛却在四下巡扫，要找那济冲。
    
            
                        　　过了半个时辰，小马眼尖，看见那济冲正在一家茶馆里面吃茶，便信步走过去，寻了张左近的桌子坐下，故意吆喝一声道：“小二！快给你马大爷上一壶好茶！再来十样八样最上等的点心！上晚一点，小心你马大爷将你的龟皮都剥下来！”
    　　他这一吆喝，声如洪钟，周围的客人都转头看他，那济冲亦抬头看了过来，一愣之下，挤出一丝虚假之极的笑容。
    　　济冲显是认出了小马，笑道：“小马哥，怎么是你？”
    　　小马心中冷笑，口中却是笑道：“啊？原来是济冲兄！济冲兄也是来京城玩耍的？”
    　　济冲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讪笑道：“没奈何，来此公干，为了活计，半点不由人呐。”
    　　小马暗暗将他那一丝惊惧之色收在眼底，凑过去，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济冲兄，和你说个事，我听说那日和我们一起在七凤楼玩耍的张天龙龙哥被六扇门的人抓了，而且就是在天贵城，我们分开那一天被抓的，现在被押解到了京城，你可知道这事？”
    　　那济冲脸上不自觉地有些扭曲抽搐，又是闪过一丝赧色，心儿狂跳起来，眼睛四下乱扫，口中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竟有这等事？小弟今日才到京城，又不似小马哥这般消息灵通，不知这等隐秘之事。龙哥看上去挺豪爽的，可惜做了那些事情，六扇门的人，自然无法容他。”
    　　小马摇头叹道：“可惜龙哥的绝技我还未来得及细细请教，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龙哥，哎，且不说他了，济冲兄，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都能重逢，何不去乐上一乐？我知道有个场子，里面的姑娘都能掐得出水来，今晚去玩玩？我请客，如何？”
    　　济冲脸现踌躇之色，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晚怕是不行，今晚小弟有个宴席要赴，推脱不得。不如明晚？”
    　　小马脸上一片惋惜之色，摇头叹息道：“可惜呀，可惜！真是小弟没有缘分和济冲兄好好亲近了。我这几日也有些要紧的事情，也就今晚有些许时间，后面都不得空了。也罢，来日方长，日后再一起玩耍。”
    　　济冲一窒，脸上亦是一片可惜之色。
    　　小二摆上酒菜，两人说些江湖趣事，欢饮一回，作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