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北去的和往南去的

    “不疼了吧。”

    马车内的温馨并没有存在太久的时间，就被瓦利这样一句话给打破了。

    其实瓦利说的声音很温柔，很温和，但是艾莉希雅却愣是浑身一抖，脸上带着天塌下来的表情，扭过头却不敢看瓦利。低着脑袋像是一个犯错了的小女孩。

    当然不疼了，她在之前瓦利离开的时候偷偷使用了一丝神力，当神力一瞬间充溢全身的时候，所有的痛痛就都飞走了，别说大姨妈什么了，就连前几天拉的虚脱的虚弱感都消失不见。

    就跟满血复活差不多。

    但是瓦利不让她使用神力，最起码不能随便使用。

    于是女神大人心虚的低下头，不说话也不看瓦利。

    如果她现在抬起头，却只会发现某人直勾勾的眼神在看沟……

    艾莉希雅等了好一会，瓦利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于是忍不住好奇的抬起头，却发现瓦利正有些失神的望着天空，她跟瓦利一起抬起头，透过透明的天花板看向浩渺的星空，这一刻，艾莉希雅深感自己的渺小与星空的璀璨——一种想要将这星空碾碎的冲动一瞬间不可阻挡的充满了她的心脏。

    瓦利一瞬间扭头看向艾莉希雅，恰好捕捉到那最后一抹的仇恨。

    艾莉希雅见到瓦利没有真的生自己气，顿时打算皮了，将下巴搁在瓦利的肩膀上，对着瓦利的耳朵吹起道：“瓦利瓦利！你看什么呢？”

    没有注意艾莉希雅的小调皮，瓦利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啊，我在看星星呢。”

    说完，瓦利伸手揉了揉艾莉希雅的脑袋，艾莉希雅眯着眼睛蹭着，像一只黏人的喵咪。

    “艾莉，记住，千万不要把这个项链在极北之外的地方拿下来，千万不要。还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使用神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艾莉希雅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她相信瓦利并不会害她，就跟瓦利从未生过她的气一样。

    艾莉希雅抢过瓦利的那本记录本，靠在瓦利身上开始漫不经心的翻看，翻了好久还是没有翻完，却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劲，一抬头就发现旁边的瓦利正摸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洗澡水。

    艾莉希雅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顿时露出了看变态的表情看着瓦利不敢置信的问道：“瓦利你不会是想喝我的洗澡水吧！？等下！别这样，你要是是在忍不住我给你舔？！”

    瓦利拍开艾莉希雅伸过来的脚，强忍住真的想舔的冲动，指着那一浴桶的洗澡水问：“艾莉你说，这一盆水，和叮当靓汤会不会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

    “异曲同工不是这么用的！”下意识的因为职业道德反驳了一句，然后艾莉希雅就开始思考起来，“叮当的话，也是神没错。虽然不知道星域神族和本世界神有什么区别，但是既然都是神应该也没差，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代入希灵世界观，代入的话我这个月之神岂不是没有逼格？但若是不代入的话，又不好做对比，。哇啊啊啊！不管了。”

    思考良久，艾莉希雅以脑袋砸到瓦利肩膀上面然后捂着脑门躲一边去为结束，不在思考这个有些猎奇的话题。

    瓦利则在那里摸着下巴继续思考，他在洗澡水里面感知到了细微的神力波动，如果不是刚才想太多的时候看的太仔细了，这么一点点的神力就被直接无视了。

    瓦利现在在想的是，如果把这玩意随便倒掉的话，会不会出啥意外，毕竟精灵们的生命泉水好像能够催熟不少植物来着，那些微量的月之神力，说不定也有差不多的功效。

    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一万零一，瓦利也不知道之前艾莉希雅偷偷使用神力的时候有没有被注意到，如果被注意到了的话，再随地倒洗澡水会不会被直接盯上？

    一个两个他倒是不怕，但是怕就怕对方喊人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莉希雅已经睡着了，瓦利看着靠在自己身上歪着脑袋睡熟了的人儿，忍不住露出了舒心的笑。

    索性，也不多想了，直接把洗澡水收了起来，想着以后说不定会有用。

    然后，他无声的动了动嘴巴，车外，不知疲惫的白马加快了步子。

    车内，瓦利看了一眼艾莉希雅，眼神之中有不忍、有怜惜……

    推开那半黑半白的门之后，夏洛特就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穿过呼啸的暴风雪，踏过那大片的枯骨，最终来到的地方竟然不是什么恶魔的城堡，而是一座黑白的高塔。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推开那仿佛尘封千万年岁月所以都是灰尘的黑白门之后，看见的却是一幅让他此生难忘的景象。

    咆哮着的巨龙嘶吼着撕裂那高大的岩石巨人之后，自己也轰然倒地。

    那——么大的一个炎爆大火球砸到人的脸上声势浩大之下却又毫发无伤。

    暴风雪从天而降，将那些逃跑不急的兽人冻结，变成冰雕。

    这一切，都冲击着夏洛特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引力上人在上，这，这是多么可怕的幻像啊！”

    夏洛特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巨龙火球什么的都只是幻像，他所惊叹的是维持这些幻像的东西——这一整座炉石塔。

    他在这座炉石塔之中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那两百年前恐怖无敌的傲慢魔王的气息，让他一瞬间如临大敌，身后的三尺青锋都出鞘了半尺有余。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那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气息竟然被另一种伟大而神秘的力量所压制着。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夏洛特发呆的时候，本来在那边听人唱歌看人跳舞嗑瓜子的林恩注意到这个手中牵着一只萝莉的白衣怪人，激动的瓜子都扔了，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是新人吗？我是响尾蛇佣兵团的团长，林恩。”

    看着面前这位明显刚刚步入传奇没多久，气息还不稳定的‘小家伙’，一袭白衣的夏洛特眨眨眼，出鞘半尺的三尺青锋收回剑鞘，然后十分认真的问：“请问，这里有厕所吗？”

    ……

    最后一名伪装成匪徒的贵族私兵倒在了塔克的拳头下面，面目全非的就算对方爹妈大概都认不出来。

    亚特伍德就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自家老爹大杀特杀。

    他是什么时候坐到那里的呢？哦，对了，是在一开始花了半分钟时间才料理掉那个火系高级法师之后，一扭头看到自己老爹已经弄死了那两个高级战士，然后开始把那些烧杀掳掠的只有低级实力的匪徒们一个一个拎出来弄死的时候，他就傻愣愣的坐那不动了。

    他是怎么把眼前这个人形凶兽当成普通平民的？

    他瞎吗？

    看着那边周身散发着暴虐气息，如同曾经在森德兰山脉边缘和老朋友一起见过的那一头狰狞恐怖的黑龙的塔克，亚特伍德纠结万分。

    自己当年跟林恩跑路的时候偷偷把塔克的私房钱全都顺走了，现在不会被揍吧？

    类似的想法在脑子里面闪过好几条，然后亚特伍德就开始思考一件事——为什么他已经是传奇了却看不穿塔克的实力？

    在他的感知里面，塔克其实也跟他一样是传奇，传奇之间有一种特有的感应，但是对方之前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感知不到，甚至只认为对方是一个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普通平民。

    这是为什么？

    亚特伍德陷入沉思，而另一边收拾完所有匪徒的塔克擦掉脸上的血迹，然后走到颤颤巍巍的村长身边，对他说：“村长大叔，麻烦把所有人都喊过来，哦，我媳妇她们就不用喊了。”

    老村长年纪不小了，头发胡子全白，平常走路都不怎么稳当，但是当听到塔克的话之后，丢掉拐杖之后依旧健步如飞，被吓得路都走的稳当了。

    望着村长远去的背影，塔克视线扫过依旧在燃烧的房屋废墟，被他的视线扫过的人们不论是经常去他家喝酒的男人还是那些看不起他这个瘸子的女人统统都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从一个瘸子变成了超凡者，就像是一个人尽可妻咳咳人尽可欺的小白兔突然九转进化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蟑螂一般，无人敢直视。

    最后，塔克的视线停在了在那里走神的亚特伍德身上，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这个喊了自己许多年老爹的家伙的脑袋，说：“是不是挺想不开的？”

    亚特伍德点点头，问：“为什么我感知不到你的超凡力量？”

    塔克笑了笑：“因为老子比你厉害。”

    亚特伍德无言以对。

    亚特伍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看着逐渐凑过来的那些村名们，往日见面最起码脸上带笑的人，没有一个敢看他，曾经嘲笑过他瘸腿的人更是瑟瑟发抖的躲在人群后面，害怕被他发现。

    亚特伍德感觉塔克有些悲伤。

    本来总是瘸着腿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矮小的塔克直起身，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精壮汉子看着渐渐的已经围成了一圈的村民们，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口冷气。

    很多房屋被之前匪徒之中隐藏的法师们用魔法的火焰引燃，借用某人曾经常说的那一句‘要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魔法的火焰是常规方式无法熄灭的，无论是水淹还是土掩，都无法熄灭魔法的火焰。

    所以村子里的村民们也在一开始急急忙忙的救火无效之后，傻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家房屋被烧毁，却连抢救一下房屋里面生活用品都忘记了。

    直到塔克让村长去喊，这些人才下意识的走到了这里，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是塔克要他们在这里集合的。

    他们所有人都陷入蒙圈或者说茫然的状态。

    当茫然的来到村中心的一片大空地，注意到那个站直了身躯的瘸子，目睹了之前塔克所作所为的村民瑟瑟发抖，不明所以的那些也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塔克放开感知，注意到村子里所有的活人除了他的小酒馆里面的之外都已经聚集到这里了，才大声说：“关于这一伙马贼，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他们是加仑领领主大人的私兵伪装的，所以不要想着去投奔贵族老爷了。斯托奥帝国的贵族老爷们可不需要平民，他们只需要农奴，你们有没有想要农奴的？”

    随着塔克的话，有不少人缩了缩脖子，这些是本来打算去投奔贵族老爷的。

    这个世界上的土地分为两种，一种是属于贵族的‘领地’，这些是有明确主人的领地。另一种就是‘中立土地’，这是暂时不属于任何贵族的领土。在国家范围内的属于国家，是国王对于贵族们最主要的赏赐。在国家范围之内的，则可能属于任何人，任何一个宣布拥有这里的贵族。当然，不属于平民。

    这个世界的平民没有自己的土地，只有在土地上建立房屋的权力，当房屋和财产被毁坏之后，处于‘中立土地’上的平民可以选择投奔贵族老爷，从‘自由民’变成一个领主领地上的‘领民’。

    自由民可以在‘中立土地’上建造房屋，开垦土地，放牧牛羊。在有任何一个贵族宣布这片土地归他所有之前，自由民都拥有土地的使用权，是的，只有使用权。而当‘中立土地’被贵族宣言所有之后，那么这片领地上的所有自由民都成了非法存在，要么效忠领主变成领民，要么离开领地什么都不能够带走，要么死。

    有不少村民在家里失火之后，本来打算拖家带口的去更南边的加仑领去效忠领主，但是塔克的话却打破了他们的侥幸。是的，侥幸，他们不是不清楚，加仑领是属于斯托奥帝国最北边的领地，也是最大的一个领地。斯托奥帝国则是全大陆最大的奴隶出口国，据说整个大陆的南方，接近九成的奴隶都是从斯托奥帝国出去的，而加仑领的领主，则是全大陆最大的奴隶商人。

    向这样的领主效忠？除了变成奴隶还能变成什么？但是当全部家当都被火焰烧毁之后，这些再无任何财产的自由民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非要全家老小都冻死饿死？

    万一，加仑领的领主没有传说中一天要杀死十几个奴隶那般残暴呢？

    万一，他们成功穿过了加仑领，到了另一个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贵族的领地呢？

    这样的侥幸不是没有，但是直接被塔克浇灭。

    就算是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村民们，也在同伴的诉说之下知道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些强悍恐怖的马贼竟然是被这个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老瘸子干掉的，对方竟然是一位实力恐怖的超凡者！

    超凡者是不会骗人的！超凡者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实的！

    这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所有自由民的想法，因为超凡者的确没有理由去欺骗一些普通人，就算有也不会被揭穿，就算被揭穿也可以灭口，最后还会编造出一堆各式各样的理由。

    所以当得知塔克是一位超凡者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将希冀的眼神投向他，少数例外的几个人，则是将石头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