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吃枣药丸的世界

    “会画画的邪教徒？”

    原本还在逐条解析着美食桌布上的魔法纹路的默林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琳。

    在这个世界，手艺人或者艺术家之类的职业是绝对不能轻视的，因为这些技艺的尽头都涉及到神学。

    在圣堂教会的万神殿之中，诸如缝纫之神，音乐之神等等神祇就是由凡人在各自的领域达到极致从而从凡人晋升为神明的，而这类的神明其实也算是人类社会各行各业的祖师爷了。

    只不过就如同艺术家在普通人之中并不常见一样，能以艺术晋升超凡的超凡者在神秘侧其实也并不多见，而在康沃利斯城这座已经没落的城市之中，艺术类的超凡者那就更加的少见了。

    而默林倒是清楚的知道城里现在还真就知道这么一位艺术类的超凡者，那就是爱丽丝的父亲，那个已经被心魔侵蚀了个干净的可怜画家。

    想来目前城里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位的绘画超凡者了，那么琳所说的那个有些棘手的会画画的家伙八成就是爱丽丝的父亲了。

    自从上次夜里扑了个空之后，默林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过对那只新生的心魔的追踪，他有让红注意关注着警署那边的消息，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的失踪案件啥的。

    但是没想到红那边还没消息传来，他倒是先在琳修女的口中听到了线索。

    爱丽丝的父亲竟然和那群邪教徒混在一起。

    不过微微的惊讶之后，默林也就恍然了。

    毕竟按照心魔的特性，那个自爱丽丝的父亲身上孕育出来的新生心魔会继承爱丽丝的父亲生前最大的执念，也就是会去想办法复活爱丽丝的母亲，只有完成这个执念之后，那个新生心魔才算是彻底的成熟完整。

    而那门通过培养画魂来实现复活的深渊秘术需要大量的人类的血与魂作为施法材料，那边的邪教徒们同样需要大量的人类作为召唤主的祭品，那么同为深渊阵营且需求一致的双方会合作也没啥好奇怪的。

    “那个画师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挺帅气的中年男人，金发碧眼，身高约5.9英尺（一米八）左右？”

    虽然心里觉得应该不会搞错人，但是默林还是向着琳确认了一下，之前在爱丽丝的家里他有看到爱丽丝的父亲的自画像，所以倒是知道他的长相特征。

    琳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这样，默林你认识那个画师？”

    修女小姐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此，心中的猜测得到的证实的默林叹了口气，然后他看了看面前的修女小姐，想了想，这才开口解释道。

    “琳你也是爱丽丝的老师，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其实爱丽丝并不是我亲妹妹，而是我收养的，那个画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爱丽丝的亲生父亲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默林对于琳修女的为人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只要默林的魔王身份不暴露，那么她就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所以也没啥好隐瞒的。

    而且提前点明了他和爱丽丝并不是亲兄妹，只是收养的关系的话，那么即便是以后默林的身份真的暴露了，琳也不会太为难爱丽丝这个无辜的孩子，这样也挺好的。

    “爱丽丝的父亲？这.....”

    听到默林的话，琳一脸的震惊，其实对于默林和爱丽丝不是亲兄妹啥的她又不瞎，早就看出来了，毕竟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蓝瞳，两人长的压根一点都不像，而且有一说一，哪怕爱丽丝已经很可爱了，但是和默林一比，那就.....

    嗯，只能说默林教授长的实在是太犯规了，就算她这样的虔诚信徒看着那张脸偶尔都会泛起一些亵渎的念头。

    只是，琳没想到爱丽丝的身世竟然会复杂到这种地步，一个天使圣痕的持有者的父亲竟然会是一个深渊信徒？这也太荒谬了吧。

    见到修女小姐这样，默林缓缓的讲述了一下他与爱丽丝相遇的事情，当然肯定是隐去了关于他魔王身份以及那份恶魔契约的事情，只说成是一个巫师路边看到昏迷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见她有点巫师天赋就带回家收养了。

    顺便，他也稍微的提了一下爱丽丝的父亲因为妻子的死而痛苦不已，最终被心魔入侵，想要用女儿的灵魂去复活妻子的意图。

    琳一听到这个，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面色有些恼怒，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忍耐了许久之后身体往后一靠，靠到椅子后背上叹了口气。

    “唉，又是画家啊，这些学艺术的就是麻烦。”

    她心情复杂的埋怨道。

    在过去在圣殿骑士团里的时候，琳就经常和心魔之类的深渊侵蚀者打交道了，而其中艺术家这一类人群在圣堂教会看来就属于极易被深渊侵蚀的高危人群之一。

    没办法，艺术这东西对于学习者天赋要求挺高的，而要想在艺术上有所成就，那对天赋的要求就更是高到了极致，往往只有那些极少数的天才才有资格正式进入艺术的高端殿堂。

    而像画家，作家，雕塑家这类的职业天赋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两个字，灵感。

    灵感越高，也就说明你在这类的职业中越有天赋。

    可是灵感这东西该怎么说呢，这就是把双刃剑，它能让你超脱于普通人成为万人敬仰的天才，同样的，它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一个人变得偏执偏激，使得一个原本正常的人逐步走向疯狂。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天才向左，疯子向右，天才与疯子，其实大多是一体双面的，就如同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过去的天才往往都会有些一些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怪癖一样。

    而在神秘侧，对于灵感这东西的研究则要比普通人要透彻的多，就比如巫师之中的占卜观星预言之类的巫术就对学习者的灵感属性要求极高。

    如同是普通人突然一拍脑袋想到一个好主意，这个时候就可以被叫做他有了个灵感，但是对于这个灵感究竟代表着什么，这灵感究竟从何而来，普通人却很少去思考，他们或许会很单纯的以为这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是他们才智的证明。

    然而其实不然，在神秘侧的观点看来，所谓的灵感虽然确实与人的智力属性等同，越聪明的人灵感往往也就越高。

    但是在超凡者们看来，智力这东西其实就等于一个人体天生的信号接收装置，一个人的智力越高，那也就代表着他的接受装置信号越好，越容易从灵界之中捕捉到他所需要的信息流。

    就像之前提到过的一样，所有的存在进入灵界的时候都会被转化成类似于精神体之类的特殊存在，而这类的精神体会经常在不经意间对外辐射出一些信息流出去。

    而智力这种接收装置便是专门在灵界之中捕捉到一些高位存在身上溢散出来的信息用的，而这类信息一旦被人的智力所捕获并理解了，往往便会诞生一个所谓的灵感。

    就比如某个作家忽然想到了一段传奇的故事，他觉得这是他的灵感，是他全靠自己努力幻想出来的，但是其实那段传奇故事或许便是某位大佬的亲生经历，只不过那位大佬在灵界穿梭的时候，祂的精神体上溢散的信息刚好被那位作家给接收到了而已。

    当然，这也不是说那个作家就毫无作用，只是个单纯的复读打印机，事实上这类的灵感大多都是模糊不清，也不算太完整的，这需要接受者凭借着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能力去加以翻译补全，所谓的灵感撑死了也就是给了那个作家一个基础的大纲而已，剩下的具体剧情啥的还是需要作家自己靠本事写的。

    而以此类推，一些新的发明创造，某个画家宛如得到神启一般画出了一副名画等等之类的传闻，其实大多也就是因为他们无意间接受到了一些上位者溢散出来的信息，而那些上位者的信息给了他们一个前进方向的指引。

    就如同现代人随便丢个什么现代科技到远古时代去都可能被当场神物一样，那些高位者随便溢散出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信息对于弱小的人类而言都已经算是神的启示一般的奇迹了。

    而像预言，占卜之类的巫术的原理基础也是相同的道理，对于神明之类的上位者的存在来说，凡人的世界的大部分信息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

    灵界之中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时间空间的概念，所以对于那些超脱于时空束缚的上位者而言，他们看人界就如同默林上辈子看已经完结了的电视一样，对于电视里的剧情人物的经历等等基本上一清二楚，可以随时拉进度条观看，想看过去就看过去，想看未来就看未来。

    而通过占卜预言巫术，巫师可以从上位者溢散的信息之中定向的截取他们所需要的消息，从而获得类似于一些破碎画面之类的启示，巫师们再对这些破碎画面加以分析与解读，这也就是所谓的占卜预言了。

    嗯，灵感就是这样一个方便到几乎万能的东西，而天才们为所欲为的资本往往也就是他们的高智力所带来的超多灵感。

    只不过，灵感这玩意也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像默林之前在灵界上课时所讲过的那样，那些高位存在并不是那么好接触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或许都会直接san值清空，被他们的精神体所蕴含的海量信息给冲击成傻子，或者洗脑成狂信徒，或者干脆成为疯子等等。

    而通过灵感的方式来截取这类上位者溢散的信息流虽然比起直面伟大者要来的柔和安全的多，但是却也并不是全无风险，这其实只不过是从致命猛毒换成了慢性毒药而已。

    获得的灵感越多，那么人类也就越容易被高位存在所影响，最终沦为了对方的仆从信徒啥的，历史上经常有某些天才大佬年轻的时候多么多么才华横溢，但是到了晚年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去信仰神明，或者沦为邪教徒晚节不保啥的。

    还是那句老话，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是等价交换，灵感这种看似免费的馈赠的背后其实也早就已经标好了价码，只是渺小的人类对此并不清楚，反而沾沾自喜的将这种伟大者的馈赠当成自己的功劳而已。

    也正是因此，在神秘侧中需要用到灵感这一属性的巫术往往都会明确的指向某位固定的高位存在，并且也会明确的点名了施展这一巫术所需要准备的材料，以此来实现一种以灵性材料作为咨询费用的简易交换。

    只可惜这样的知识普通人并不知道，所以鬼知道那些高灵感的普通人他们的灵感究竟来源于哪位高位存在，这就好似抽奖一般，要是来源于某位正神还好，基本上不会有啥大问题，可要是那灵感来自于深渊之中的某位邪神，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毫无规律的抽卡，有人也特意研究过这其中的规律，最终发现这与每个人的意志力有关，也就是默林这边的san值。

    灵界有百层，而san值的多少也就决定了你的精神投影在灵界的层数，你san值越多，在灵界的层数也就越高，这也就意味着你距离正神所在的星界越近，那么你的灵感不出意外就大概率来源于那些正神。

    可要是你的san值很低，那么你在灵界的层数也就越低，这也就是说你离深渊更近，你所收获的灵感搞不好就是深渊邪神的低语了。

    只可惜san值这种东西是浮动的，并不固定，有可能有些人原本意志力很强的，但是后来一些接连的挫折彻底的压垮了他，这也就让他的精神投影直接从高层堕入低沉，从天堂堕入地狱，然后被深渊低语诱惑了一步步走向堕落，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爱丽丝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曾经的天才画师因为妻子的去世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心魔附体。

    而琳过去的圣殿骑士生涯之中见过的类似的悲剧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她都有些麻木了，所以现在她除了叹气一声，也不知道多说啥了。

    至于默林，他的感觉也和修女小姐一样，没啥好说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的残酷，这种事情能怪谁呢？

    怪深渊？可深渊的规则如此，作为此世一切罪恶的聚集地，引人堕落，给符合条件之人种上心魔种子，这是深渊的被动属性，就如同有些花有毒一样，人家天生如此，你总不能责怪它为啥非要有毒吧。

    至于啥深渊是罪恶源泉，我们要毁灭深渊之类的中二想法，那更是毫无意义，没了深渊对负能量的约束与吸引，任凭这负能量到处流淌，那这人界怕不是早就人间地狱了。

    光与暗从来都是相生的，阴与阳缺一不可。

    “这破世界真的麻烦，吃枣药丸。”

    默林心中叹了口气，感慨道。

    办公室里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爱丽丝他父亲又有消息的事情。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