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油伞
春雨缠绵如透明的蚕丝,在凉悠悠的风里扭动着轻盈的身姿,雨声轻柔宛转,仿佛闺中女子的吟唱,却不知她的姿容;时而迅猛滂沱,如山呼海啸,给人以风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江浙大学的某个会议室,一群上了年纪的老教授、老学者,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随着年龄的增长风度非但有所减弱,反而更多了些沉淀的风华,然而那只是在外人面前,当一群执拗的老头子碰到一起后,无论自身的学识到了什么境界,甚至那些受万人景仰的大学者,终究只是一群普通人,脾气并不会因为读书的多少而有所增减。 蔡国政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在座的论行政级别,他不过中游偏上,以党为中心的华夏,忽视不了党委书记的能量,别说他只是一副校长,即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浙校长也不可能一言堂,就像是常委会,市级有市长和书记,一个立党为公,一个服务为民,分河而治,遇到情况又相互统一,在重大事情上,则需上常委会。 秦唐的事件涉及到了外宾,在华夏,凡涉及到外宾总会被人无限放大,国人习惯了到国外当儿子,外国人习惯了到华夏当家长,骨子里多少带了些奴性,认为家花不如野花香,国外的空气比自家的好。很多人都不知道珍惜,当真正失去时,才知道后悔。 或许在座的文人并没有过多复杂的思想,不过认为秦唐是害群之马,距离当初的第一次、第二次战争已经过了八十年、一百年,如今在座的不过五十岁、六十岁,经历过苦难日子,听说过残酷往事,但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通过假象、书本、流传、影视剧了解,远不如亲身经历的直观。时间是治疗所有伤痛最好的良药,全球一统化,建交是必然,还有多少人还在缅怀着曾经? 曾经或许成为一个美好字眼尘封在了大部分人的心中,生活在继续,人要学着朝前看,可对于一个狼子野心者,又凭什么一笔带过,轻易宽恕? 蔡国政就有这样的情怀,面对来势汹汹,骤如海啸来临的汹涌攻势面不改色,用几十年来的文人情怀,欲挽回最后的一点尊严,可面对少部分人弃权,大部分人举手宣判,秦唐最后的结局还是走上了被开除的道路,就算蔡国政拍桌子骂娘,依然改变不了现实。 “砰”“砰”“砰”…… 会议室的门被人有规律的一声一声敲起,一般人三下作为一个节点稍有停顿,又是鲁莽之人,迅猛的一顿乱捶,他则不然,力度适中,节奏几乎一致,近乎到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地步。 雨天、阴沉、压抑,如果不是会议室中明亮的灯光,加上在会的许多人壮胆,某些做过亏心事的人在这诡谲的气氛下难免会心有余悸,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形转瞬间面面相觑,总的来说见过大场面的老人们还算淡定,只在皱眉间神情恢复如初。 开门的是负责会议记录的一个秘书,会议室前,印入眼睑的是一位穿着考究衣服,鼻梁间一副金色无框眼镜,头发用发胶梳理的一丝不苟,不难看出这是位有品味的男人,看年纪,比起在座的肯定年轻不少,但应该也近了不惑之龄,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头顶的一柄大黑伞,如果是在大雨天的室外,并不显突兀,但在游廊间的会议室前,伞柄外经过刚刚雨水的洗礼,雨水由外延一滴一滴滑落,在这似乎多了几分诡异。 男人拿伞,并不是一般懒人习惯的放在肩头,他将伞支开身子约莫一尺,手拿的很稳,就算是面对十几只审视的目光,依然面不改色,坦然而自若。 秘书是个精细的工作,像是条蛔虫住进了领导心中,一个眼神、一个凝神,不需要刻意吩咐,甚至不动如山,秘书也得领悟领导的心意,所以不用里边的人开口,负责开门的那位长相不错的秘书挡在门前,询问青年的来历。 稳重如山的青年不为所动,以伞先行破开了秘书的阻隔防线进入了室内,那些个见过了各色各样大场面的大人物还真少有见识到这样狂,如此傲的年轻后辈,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骄傲让年轻人懂得尊老爱幼,收敛点自己的个性。一直一言不发的青年却先开了口:“我叫游牧之,现任曙光集团CEO”。 在场大部分人一头雾水,这大门闯的好像很没有道理,你一个集团CEO掌管资金千万、上亿那又如何?教育始终是一块清净之土,不认为任何人都可以为所欲为,自认高人一等。游牧之眼观六路,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是曙光的CEO不假,但今天只是起一个传话筒的作用,代表的是北方秦氏,确切的说应该是东北秦家”。 北方有二秦,汉勇可擒虎,知上通天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文与一武,双剑合璧可降天。 这首打油诗流传已久,说的正是东北秦二世和内蒙秦天知,一位江湖暴君,一身草莽之气举手投足间让人不寒而粟;另一位绵里藏针,儒雅气度,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江湖上至各种大人物,下到贩夫走卒,市井小混混哪一个不想勇如秦汉,智如天知,如果文武双全,岂不天下第一。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偌大北方,幅员几百万公里,支撑起几亿人的生存,它足够大,但再大终究是大不过人心,同属北方地区,又都是自傲之辈,有交集难免会有矛盾,从哪一年起,双方已水火不容,欲至对方于死地。 相互间各种明里暗斗,几十年如弹指间而过,却始终分不出个胜负。几十年惦记着对方,怕是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倒是希望对方倒下,证明自己比对方强,又不希望对方走向灭亡之路,从此长夜漫漫,没了对手。这种思想很矛盾,但也不矛盾,就像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几十年的朝夕相处后自然有了亲情。可惜彼此都没有如愿,不论是内蒙秦氏,东北秦氏都像“神州”号宇宙飞船,越蹦越高,不止在北方站稳了脚跟,在南方也开始开支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