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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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巳时,左正阳让人看好马匹,提了地上捡起的蛤蟆,走上石阶。 “门匾不张扬,家里主人应该不难相处。” 从府邸院门看出家中主人性格,对于一个常年缉拿问事的捕快而言也就一眼的事,这次过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那个书生。 敲了敲原本就打开的院门,并不擅自进去,片刻,门房过来,看他一身捕快服。 “这位捕头,来周府有何贵干?” “一件案子与府中主人有些关系,过来询问。”左正阳提着蛤蟆虚拱了下手。 “那捕头稍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门房瞥了一眼左正阳手中一只倒提的蛤蟆,微偻的背影朝里走,一边摇头嘀咕:“这送礼,都开始兴送蛤蟆了?” 做为武人,左正阳怎的听不见那门房老人说的话,失笑看了眼手里的蛤蟆,今日过来是例行公事,若是登门拜访,那又是另一回事。 手中那蛤蟆两腮都鼓的老高,像是很生气一般,瞪着蟾眼也正望过来。 “长这么大,还通人性了?难怪陆书生要养它。” 想到陆良生是修行中人,养一些奇特的动物也算合情合理,谁知道会拿来做什么,万一有什么药效呢? 过得一阵,门房同回的,还有府中一名管事,请了他进去,客厅里,周瑱早从书房那边过来,两人刚好碰上,互相拱了拱手,不过左正阳先开口。 “河谷郡总捕左正阳,见过周学士!” 做为衙门中人,对城中达官贵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就如眼前的周瑱,曾是京师登龙阁撰文大学士,得罪朝中官员,才被罢了职,心灰意冷下回到老家河谷郡,不过其两子一文一武,均在军中、吏部任职。 放到偏远小郡,老人的身份那就是了不得。 “原来是左总捕,请坐!” 老人让侍女上了茶水、点心,伸手邀了对方坐下,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的茶叶。 “捕头此时过来,想必是询问老夫与张府之间的事吧?” 左正阳点点头。 “昨日府衙已将妖道抓获,但无证言,故此来这里询问周学士,另外此人还和当年富水县一起妖法杀人案有关联,毕竟学士也知道,这繁华人间,修道之士不少,心怀歪念的也有不少。” 周瑱嗯的低吟,点头:“总捕说的不错。” 老人对于公人问案子,还是颇为配合,说到气处,也难免发一些脾气,左正阳只是神色肃穆的听完周瑱知道的,对方知晓的,他基本也都知道,只不过核对一下罢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该谈的也都谈完,周瑱看着对方手中的蛤蟆,抚须站起来。 “总捕想来还要去找陆良生吧?你们是熟识?” 左正阳跟着起身,将蛤蟆晃了晃:“过来时,在门口瞧见的,本捕和陆良生也算同乡。” “嗯,里面请,他就在侧院,不过那里,有些阴冷,捕头过去不要见怪。” 左正阳不以为意,没见过术法,但堂堂武人血气旺盛,自然是不惧,不过仍有些好奇。 “此时节,正值夏日炎炎,学士家中侧院为何会阴冷?” “哼!还不是总捕抓获的妖道所为,那里原是老夫小女所住偏厢,被那妖道连续三月施展妖法……” 周瑱拂了拂袍袖哼了一声:“……归根结底,还是张洞明那厮害得,好在那边有良生住下,以不至于荒废。” 说完,也就不再多话了,旋即,命了一个仆人在前面带路,左正阳跟在后面,对那侧院颇有些好奇。 中庭并不大,花草树木繁多,大抵是老人的喜好,如今府邸阴霾散去,阳光穿过间隙照下来,蝴蝶、蜜蜂在花草间飞舞,有人过来时,四散飞去,不久又回来。 将府内点缀出许多生气,就连周围往来的仆人丫鬟,脸上多有微笑。 “大人,前面就是侧院了。”引路的仆人指着拐去的一条小道尽头:“老爷之前有过吩咐,没有事是不能靠近陆公子住的地方,小的就只能到这。” 既然是府中的规矩,左正阳也不好多问,提着蛤蟆大步朝那边的月牙门走去,拐过一条石子铺的小道,一阵凉意袭来,扑在了脸上,倒是没有老人所说的那般阴森。 “外面炎热,这里却是凉爽,这陆良生好享受。” 视野前方,一张矮几清茶飘着热气,支起的画架后面,陆良生握着毛笔坐在那儿,勾勒点缀,檐下是架着拐杖全身绷带的孙迎仙, 画架后的书生,此时放下毛笔,阖上旁边的《山海图志》站了起来。 “左捕头。” 檐下的道人扭过脖子看了一眼,哼了哼,侧过身继续晒太阳。 那边走来的捕头看了眼道人,笑道:“看来有人还记着三年前一场误会。” 误会?! 孙迎仙绷带外的眼睛瞪过去:“那是误会吗?你骑着马追了本道一个山头又不觉得累,我在地下钻,又累又渴,到处都是石头、树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埋土里了!!” “原来如此。” 左正阳忽然朝他拱起手:“那本捕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这一动作,令得孙迎仙撇撇嘴不好说下,片刻,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就当那天我出门没看黄历…….” 左正阳笑着垂下手,这时将手里的蛤蟆放到旁边的矮几。 “来的时候,路上见到的,一眼就知道是你养的蛤蟆,顺道给你送来。” 蛤蟆道人一挨到桌面,舌头歪斜在嘴边,吁出一口气,被人提在手里,悬了半天,现在终于感到踏实了。 …..老夫没事跑什么。 想着,上方响起徒弟的话语,陆良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捕头请坐,恐怕过来还我蛤蟆外,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嗯。” 左正阳坐下来,看去画卷上青墨勾勒出的一条蛇身人头,也没在意是什么,沉吟片刻,神色变得严肃,低声开口。 “那个阳明道人今日凌晨死了。” 凉风徐徐,拂过人身上,院中陡然安静。 只剩下松枝沙沙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