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约定

    梵月追逐着蝴蝶，魔弦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就像她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一样。她是他生命中的七彩光，有了她，他的生命才有了色彩。他的快乐全部都是她，魔族是他的责任，而她是责任之外唯一的快乐。

    夕阳西下，给天边厚重的云彩染上绚丽的光，魔弦抱着梵月坐在山顶，下面是无边的花海，翻飞的蝴蝶。

    上面是一望无际的七彩云海，云卷云舒，怀中的梵月美丽宁静，魔弦第一次觉得红叶谷这么美。

    起风了，梵月柔软的丝轻轻拂着魔弦的颈窝，他的鼻翼间充斥着她好闻的淡淡的梨花香。他一手搂着梵月的香肩，另一只手轻轻纠缠在她乌黑的丝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天边那绚丽的火烧云。

    这一刻的夕阳，美得让人心醉，这一刻，魔弦希望就是永恒。

    怀中的梵月幽幽声，惊叹道：“我从来都不知道魔族的夕阳也会这么美！以前在神族的时候，我常常在傍晚时分观赏下面的千里云海，万丈金芒。

    我以为，神族的天宫是看云海最美的地方，可是在蝴蝶谷仰望这千里云海。我才明白，这世界上原来还有比天宫看云海更美的地方。”

    魔弦将唇轻轻吻着梵月的秀，静静说道：“如果你喜欢，我会永远陪你看这蝴蝶谷的云海。”

    “永远？”我的心突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永远？我真的可以和他在这蝴蝶谷一直相守，永远看这云卷云舒？”

    我有些困惑，第一次开始审视我对他的感觉，我清楚地感觉到他说永远时，我那一刻的欢喜。

    我遇见他，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我从未想过，但却不想醒来的绚丽的梦。

    这场梦就像这天边的云海，七彩绚丽。因为他，我做了在神族根本不会做的事。我奢望了神族从未敢敢奢望的事，我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我知道，不管在神族，魔族，我和他这样的亲密，早就应该结成夫妻，一生一世，可我和他之间却横着整个神族和魔族。我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和他提及，又何谈相守永远？

    魔弦感受到我的沉默，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惊慌，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他总觉得她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就快要失去她。

    他喜欢看她笑，听她说话，哪怕是和他吵架，对他生气。他都欢喜，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他至少还拥有她。

    但他最怕的是她的沉默，她在想什么？她不想和自已在一起？他无数次猜测过她到底在想什么？和他相处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应该是喜欢他，在意他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每每在试探她时，她就会退缩，就会沉默？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在顾虑什么？如果自己猜得对，她是月宫的人，那自己可以为了她，不伤害月宫任何一人。可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我如此在意她？

    魔弦突然从后面搂紧我，下巴顶在我的颈窝上，温柔的气息在我耳边萦绕。有些急切地说道：“你走神了，告诉我，你喜欢吗？喜欢和我在这红叶谷相守到老吗？”

    我有些呆住了，我的感受对他真的如此重要？我现在是他的俘虏，强留我在此不是很容易吗？他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感觉？

    我能告诉他我喜欢吗？不能！如果我告诉他，我会失去所有逃跑的勇气，我会失去所有对神族的责任。

    我转头看他，从他眼中看到急切和温暖，我心中竟然一动，他是真的关心我，在意我的感受。

    我突然想给我和他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相守的机会。为什么两族不能和平相处？就算万年前神族杀了魔族的君主，但那也是两族交战，各为其主。神族的战神擎天也在交战中牺牲了。

    就算神族到最后赢了，却也遵照战神擎天临终之言，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流放魔族于魔迦山。魔族这才能够繁衍生存，修养生息。

    两族这几千年都从未有过战事，为何魔弦非要挑衅神族，再起纷争？我在魔族这许多天，看的，见的，了解的魔族普通百姓丰衣足食，喜乐知足，为何非要让他们再入战事，刀光剑影？

    对了，我突然眼前一亮，只要魔弦能放弃复仇，两族大可再无战事。只要他放弃复仇，我大可不用再返神族，不用再承担我的责任，留在这蝴蝶谷，永远和他再一起。

    是的！我喜欢他，我无比确切这一点，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一定要为我们争取一次。

    想到这里，我从魔弦怀中坐了起来，急切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我急急地用手抚上他的脸。

    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得热切，渴望起来，他盯着我，期待着我的话语。

    我急急说道：“是的！我喜欢，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红叶谷还是梨花谷，和你在一起，我都喜欢。”

    魔弦呆住了，等反应过来我的话，脸上欣喜若狂，他激动地抓住我，捏得我的肩膀生疼，难以置信地摇晃着我，追问道：“月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

    我坚定地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不想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我喜欢你，从你在梨花谷救了我开始，我就一点点喜欢上了你……”

    魔弦看着我，猛地拉近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喃喃自语：“好！太好了！原来我没有猜错，你其实也喜欢我。那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从魔弦怀中起身，看着他，犹豫不决，我能直接告诉他我的想法吗？魔弦拉住我的双手，紧紧地盯着我，说：“月儿，答应我吗？”

    我咬咬嘴唇，我太想为我，为我们争取一次，我终于艰难声：“弦哥哥，你能答应我放弃向神族复仇吗？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陪着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魔弦的脸色变了，他垂下眼帘，让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采，他放开了拉住我的手。我心中焦急万分，他在想什么？

    那一刻，我们咫尺天涯，他终于抬起眼帘，重新看我，他的眼神冰冷，不再有刚才的急切和温柔。

    他的面容平静，冷淡，眼神中却酝酿了阵阵黑色的风暴，看到他的眼神之时，我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他开口了，语气冰冷，森寒：“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我有些呆住了，不明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我，随即问道：“是因为那该死的梵越吗？他抛弃了你，你到现在都忘不了他？”

    “梵越？”我恍然大悟，苦笑一声，他居然把我自己想成了他的情敌，我能告诉他，梵越就是本尊么？

    估计不能，我还不够信任他，万一他怒，要了我的小命怎么办？可看他那抓狂的样子，我明白了，那是赤裸裸的妒忌？

    他看我笑，更加愤怒，直接把我往怀中一拉，拧起我的下巴，逼问道：“说！你是不是还想着他？你为了他，居然不惜以身侍敌，委曲求全？”

    越说越离谱了，我第一次现这梵越的身份还真是麻烦。一提到这个，魔弦没有一次不火。我想想也是服了，他居然和一个素未谋面的梵越较劲，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他痛恨。

    不过这家伙是真怒了，捏得我的下巴生痛，我也有些气愤了，一言不合就掐我下巴，粗鲁！

    我毫不客气，“啪”地伸手打掉他的手，推开他，气愤地说：“痛！你弄痛我了，知不知道？你这个混蛋！”

    魔弦被我一推，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但他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再次上前，抱住我，这次他没有掐我，只是让我动弹不得。

    再次追问我：“月儿，告诉我，你真的在意梵越吗？你真的是为了他不让我进攻神族吗？你只是月宫的女子，你还没有嫁给他，你何苦要为他陷入两族的纷争……”

    我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叹了口气，这个笨蛋！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到底喜欢上的人是谁？

    不把梵越的误会说清楚，估计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只好恨恨声：“谁说我喜欢梵越？你这个混蛋，我要真喜欢梵越，还会等到你在梨花谷占了本姑娘的第一次便宜？你休想抵赖，别以为我不知道！”

    魔弦大汗！这个节奏，这个画风也太彪悍了。这个妞粗起来不比男人差。

    等等！哈哈！太好了！她说不喜欢梵越，为什么听到她说不喜欢梵越，自己如此高兴。

    这下他智商开始回归，唔！她说得没错，自己有些过了，咳咳！梨花谷，他做了什么，他清楚得很，他做了月儿第一个男人。现在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梵越是神族出了名的纨绔，如果月儿真喜欢他，肯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如果月儿喜欢梵越，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做她的第一个男人？想到这里他笑逐颜开，轻轻地把头搁在梵月的香间上，笑笑说道：“嗯！谁说我想抵赖？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月儿，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你只能做我魔弦的妻子，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现在，你告诉我，你如果不是为了梵越，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维护神族？据我所知，你并不姓梵，梵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子，你到底是谁？”

    啊！魔弦果然精明，他居然去查我？只不过我的身份太匪夷所思，他毫无头绪，所以才一厢情愿认定我是月宫的女人。

    那我到底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我开始思索，沉默半晌，我决定先认了月宫的身份，月宫向来不与魔族来往，女子众多，又一向神秘，他没那么快查到我的身份。

    况我的母妃本就是月宫的公主，我若不做战神，变回女身，这未来月宫之主的位子也会落到我头上，承认我是月宫的人并不算骗他。

    主意拿定，我冷冷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月宫的人，只不过我自小就被养在梵家，和梵越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和他们亲厚。况我月宫女子历年所嫁之人都是神族三家，我那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在神族。

    你兴兵神族，屠的不都是我的家人吗？我要是和你在一起，也未免太没良心。你选吧！要么你放下仇恨，和神族和平相处。我哪怕背弃家族，也要和你双双对对。但若你兴兵神族，屠我家人，我誓必和你一刀两段，从此路人。”

    说完，我冷冷地拉开他抱着我的双手，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他脸色异常难看，盯着我，恨恨说道：“你……”

    我看他拳头捏起，额头上青筋直冒，那模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毫不畏惧，瞪回他，我俩像两只斗鸡，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退让。

    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神族已下令封闭天宫，近期不会遭遇，也不会有战事。

    神族天帝已经传位给梵越，他现在闭关，两年后年满十八岁，即可接任天帝之位。他出关之后，如何行事，还有待观察，

    魔族兴兵出魔迦山，并非只为复仇，万年前，魔族被流放至魔迦山。

    魔迦山地势险恶，环境恶劣，那个时候，红叶谷瘴气密布，和霜刀谷，裂焰谷，魔兽谷一样，根本不能让魔族生存。

    为了让魔族后人能在此生存，开辟出一片能让人生存的空间。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万年前，魔族的数万将士和长老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封印魔兽，劈开霜刀，浇灭火焰，辛苦经营数千年。

    才勉强在这红叶谷开辟出让魔族生存下去的空间，但这些年，魔兽谷的封印已经不稳，烈焰谷的火山也再度有喷的迹象。

    如魔族再不为族人开辟新的生存空间，只怕未来整个魔族都将灭亡，我们也是这片天地的生灵，我们也有权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片天地之间。我们为何不能为自己争一条活路？难道身为魔族就该死？”

    我大吃一惊，魔弦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也不明白，之前在神族，我一直以为魔族都是十恶不赦。

    神族万年前宽大为怀，流放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神族如此仁慈，魔族居然恩将仇报，简直狼心狗肺。可我在天狼山遇见了魔弦，被他带回魔迦山，却现魔族之人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他们和神族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我难以想象，他们这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时时刻刻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魔弦愤怒地看着我，冷声说道：“你们神族一向高高在上，号称仁慈无比，可有往下看看，关心过我们的死活？魔迦山的情况，神族不会不知道，你们号称仁慈，其实就是赶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而你，果然是神族的好姑娘，你一面告诉我你喜欢我，一面却利用我对你的感情，逼我放下我的责任，放下我的族民，和你在一起，让他们都去死吗？”

    我张口结舌，坦白说，魔弦说的这些，我之前在神族都不知道。他这样说对我不公平，我对他是真的喜欢，没有利用他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两族刀兵相见，再起战事。

    他前面说的话，的确让我有些理亏，毕竟神族这样做，确实不太地道。但是他后面说的话，就有些过了，他果然毒舌，得理不饶人。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果然蛮不讲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绝不偏袒神族，神族赶你们到魔迦山，自生自灭，确实不太道德。可是两族毕竟在万年前交战，神族再坏，也毕竟给了魔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没有赶尽杀绝。

    换了是你们魔族，估计做得比神族更过分。还有，你之前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和神族现在的百姓有什么关系？

    万年前的战争，两族都付出很多，死伤很多，好不容易平静这几千年，你又要挑起战事，让两族百姓再次燃起战火，兵戎相见，死伤无数吗？

    你希望魔族有一片新的天地生存，你大可去和神族谈判，为何一定要用战争，用杀戮去达成？我喜欢你，不想看到你和我的家人起纷争，希望你们和平相处，我有什么错？

    你简直不可理喻，既然你认为神族的人都虚伪，卑鄙，那你何必要问我的意见？我现在只是你的俘虏，我喜欢什么，在意什么，你干嘛要关心？我说的你都不信，我又何必浪费唇舌，浪费时间在你这种混蛋身上？”

    我气得转身，直接朝山下走去，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他。刚走两步，却被他拉了回去，从后面牢牢抱住。

    我气极，拼命挣扎几下，他的双手就像铁钳般，将我牢牢箍住。我一腔怒火无法泄，直接一低头，冲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他一定很痛，却毫不反抗，我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有些惊慌，松开了口。

    耳边却传来他的叹息，他仍然抱紧我。

    轻轻说道：“对不起！月儿，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怀疑你，你说得没错，两族的宿怨本就和你无关。

    月儿，你知道吗？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我前面……前面很开心。因为……因为你说你喜欢我。

    我真的很开心，这几千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中，生活在责任中。你是唯一一个我自己选的，也是我真正喜欢的。我不要你是因为做了俘虏去迎合我，我要的一直是你的心，你的心你明白吗？”

    我楞住了，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这样的话，我心中突然一软。魔弦一向强大，冷傲，不近人情。可是他对我，对我却一直忍耐，一直包容。我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在意我。

    我有些苦涩地笑笑：“我的心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么？”

    魔弦板过我的双肩，看着我，坚定无比地说道：“是！很重要，月儿，只要你的心属于我，只要你喜欢我。魔弦誓，此生绝不负你！”

    他的眼神清澈无比，没有丝毫杂质，我承认，那一刻我无比心动。

    我终于还是声：“那么，那么我的家人，你该拿他们怎么办？”

    我突然有些崩溃，有些难过，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襟，伤感地说：“弦哥哥，不要让我在你和他们之间选择，这样真的很辛苦！”

    他长叹一口气，右手牢牢地抱着我，左手抚着我的秀。许久，他终于艰难出声：“好！月儿，我答应你，我不让你去选择，这个决定让我来做吧！我现在还不能决定我到底该怎样。如果我做了决定，我会告诉你，决不让你为难。

    现在神族封闭天宫，我们之间暂时不会有战事。月儿，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你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我们从此坦诚相待。如果我能放下仇恨，你就留在魔族，永远陪着我。

    如果我不能放下，两族不得不战，我会放你离开，不会再去打扰你，从此天涯路人。”

    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惊喜地说：“弦哥哥，你说得是真的，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考虑放下仇恨，让两族和平？”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宠溺，说道：“当然是真的，月儿，我会努力，魔族现在已经走出魔迦山。如果神族能认可我们的要求，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会下令魔族停止进攻，让两族和平。”

    我激动地抱住他，对他说：“一定会的，一定会的！神族会答应你们的条件，只要你们不伤害神族的子民。你说得没错，这片天地如此之大，大家完全可以共享，和平相处。”

    魔弦有些惊讶我的反应，他沉吟道：“可是，以我对神族的了解，神族未必会接受我们。单我魔族一方想息战，未必能如愿以偿。”

    我拉住他的手，笑笑说：“弦哥哥，你不是说现在天帝将共主之位传给了梵越吗？嗯！我向你保证，如果魔族真的停止进攻神族，我不止会留在你身边，还会帮你劝服梵越，让他接受魔族离开魔迦山，在外面选一方天地，让魔族丰衣足食，繁衍生存。”

    魔弦有些惊讶，那一刹那，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月儿身上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威势，完全不似自己刚才娇弱的模样。感觉又见到了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坚强，勇敢，无所畏惧。

    他有些吃惊，为何月儿这个女子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可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愿意相信她。

    他点点头，搂住我，轻轻说道：“好！月儿，我相信你，这就算我们二人的约定，好不好？”

    我靠着他，无比心安，点点头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