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返校大巴碰尬事
上了巴士,一股子车内的纷杂气味扑面而来。 沈昔古抬头望去,宽敞的全用来装人的巴士车里,所有的座位几乎都被占领,唯独还剩下三个空座。 其中一个恰好是两个连坐,另外一个双人空座的左边是一个上衣打着补丁,裤子破破烂烂不说,身上还处处沾着黄泥的中年男人。 他的右边是另外一个空座,靠着窗子,若是有人想要过去坐下,只怕就不得不经过这个不仅是衣衫褴褛,还颇有些气味的男人。 沈昔古走的快,并没有多想就在那双排空座的内侧坐下,这是他的习惯,以便于后来人入座另外一个座位。 沈诚走到沈昔古身旁的空座时愣了一下,神情之中似乎还有犹豫,可是又望了一眼那身边还有空座的中年男人,大概比较过后,也觉得坐在这个自己有些瞧不上的同学身边,总好过于忍受那种腐臭的好吧! 沈诚却没有直接坐下,对沈昔古道:“让我做里面的座位。” 话语之中有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沈昔古点点头,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让开身子,两人便换了座位。 这巴士是要去县城的,从这里出发,大约需要三五个时辰。 车里乱糟糟的,也有带孩子的,孩子哭嚷嚷的,令人心烦,其中不断夹杂着阵阵怪味儿,沈诚连忙将窗子开到最大。 车子行驶了一阵,坐在最前方的货物箱上的女胖售票员斜挎着一个小包包站了起来。 “来来来,买票啦买票啦!” “你到哪儿的?” “龙乡的。” “三毛钱。” “西乡的。” “五毛。” …… 到了沈昔古和沈诚,那胖售货员望了沈昔古和沈诚一眼:“两个小伙子,学生?” 沈昔古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的?” “不是。”沈诚忽然开口,从白尽衬衫上衣的兜里掏出一张较新的两元钱D县一中!” 全程虽然在说话,他的脑袋和目光却多是望着窗外,仿佛这车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嗯,找你的一块钱,你的票也收好。” 胖售货员的目光从头也不扭且再不开口的沈诚身上收回,又对沈昔古道:“小伙子,你呢?去哪里?” “县一中!” 沈昔古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有些旧的发绒的一元钱纸币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接了钱,将车票递给沈昔古,嘀咕了一句:“都是去县一中,不就是一路的吗?” 沈昔古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接过车票时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倒是让这售票员多看了他几眼。 这样有礼貌的孩子,可是不多见呢! 车又走了一阵,沈诚已经半眯上了眼睛,沈昔古出于新奇,还在四处打量观赏着。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座位后面传来,“小,小兄弟,可以把窗子关小一点吗?孩子太小,受不得冷风。” 沈昔古闻声向后座望了眼,是个正抱着月岁大婴儿的年轻妈妈,只是看她朴素的装束,沈昔古猜测,应该是乡下的妇人, “小兄弟?”那妇人又喊了一声,有些怯弱,可是沈昔古十分肯定,半眯着眼睛靠在窗户边的沈诚定然是听到了。 沈诚却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小,小兄弟?” 沈昔古推了推沈诚。 沈诚头也没抬,“多管闲事。” 沈昔古不理他,将身子一侧,半身越过沈诚,一把将窗子关了大半,只留下小半位置,让吹来的风刚好可以吹在沈诚的身上。 “你……” 沈诚挣了眼睛,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扭曲,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又继续环抱着胳臂,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 “谢谢你,谢谢!”座位后面那年轻妈妈向沈昔古道谢,沈昔古冲着她笑了笑,又扭过头来继续观赏这“独特”的风景。 大巴士摇摇晃晃地走着,车里的人也越装越多,最开始还都是坐着,再来的还有小板凳,到了后面,小板凳也没有了,车里像是沙丁鱼罐头似的,塞满了人。 超载,这是严重超载了。 不过沈昔古也理解属于这个时代的困苦和生活的艰辛,于是心里宽慰,自己至少不是还有个座位么? 巴士在一阵抖动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时上来了一位不一般的乘客,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枯槁,拄着拐的老人家,看他的模样,沈昔古估计至少也快要和沈二爷一般的年龄了。 若是搁在后世,沈昔古可以万分肯定,就在这老大爷出现的一瞬间,车内就会出现一群的让座声。 甚至有些主动站起来搀扶,公德比赛,已经逐渐趋向自觉。 然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这老大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插着,神情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从始至终却没有一道声音响起。 沈昔古做的比较靠后,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是令人无语的时,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身旁那个肥大的屁股竟是一下子就挤开他坐了下去。 沈昔古一怔,是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 “这位大姐,麻烦您起来一下可好?这个座位,我是准备让给那位大爷的!”沈昔古的声音并不算大。 不料这胖女人却是个大嗓门,一下子就喊开了起来:“吆喝,可真是个懂事的娃娃呢!可是这座位又不是你家的,凭啥你说让给谁坐就让给谁坐呢?” 哗啦—— 中国是从来不缺乏看热闹的看客的,纵然是在这喧闹燥热的剩余空间已经十分狭窄的车厢之中。 仿佛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挤巴士的痛苦了似的。 这时沈昔古平静的声音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氛围之中缓缓传开:“大姐,请你讲些道理,你我都年轻,所以这座位应该留给更有需求的人来坐,比如刚上车的那位拄着拐的老爷爷。” “屁话,年轻的就不能坐座位了吗?这周围年轻人多了,我咋没看到他们给让座呢?” 周围人神情不一,沈昔古看不大分明,但大概是不会统一的,有鄙夷,自然也会有苟同。 沈昔古也有些头疼起来,这种不要脸面又粗鲁的妇人,往往是最叫人哭笑不得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