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是，他假扮成了我，四处招摇，坏了我的名声！我想，他们也是在试探，看他装扮成我之时，是否能够他人发现！不过，他的性子与我大有差异，虽然努力模仿，但还是很容易被我身边的人发现！不过，我倒还真想要了解一下，你们这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童陆回他， “或许是因为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男子吧！” 小巍公子似懂非懂，还是点下了头来！ 童陆又问， “那后来呢，秀坊一役之后，你又去了何处呢？！” 小巍公子回他， “那时只顾着救娘亲，后来知晓这一切都是毒神在捣鬼，不过，没办法，只有他能救得娘，我也只能答应他的要求！白龙使果然厉害，很快救活了娘，但我知道，并不是他救的娘，而是毒神！那之后，我们兄弟二人每日照顾，她的气色也是越发的好了，她说自己的孩子守护在身边，她真是幸福死了！不过，她伤势太重，白龙使说，或许还需要一两年，方才能够恢复如前！即便如此，那我也是很开心的了！再后来，白龙使安排我进京，以援救的名义，杀死皇上，而弟弟则是留在娘亲身边照顾她！可是，我还是浪费了这机会，最后关头，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说到此处，小巍公子失落无比，眼睛未眨，那泪水却是不住滚动下来，他的伤心，小乙二人自然也是懂的！他深深呼吸一口，又道， “所以，我失信了，娘亲的病情，也很快恶化，待我得到消息，她已经死去多日了！” 小乙童陆也很难过，芳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小乙与她只相识没几日，却被她的气度折服！小乙又一想，能让太祖看上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三人皆是沉默，好久之后，童陆又才开口问他， “所以，皇上并不会因为你全力救他，而对你产生任何的信任！反而，他对你更加的猜疑，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人，可比任何一人还要惨呢！” 小巍公子笑笑，回道， “是啊，只有一个人了，不过，这样倒是让我放松了许多！不用再去想更多的权利与争斗，心胸也是一下子敞亮了许多！” 童陆小乙一齐点头，是啊，他原本承受着太多太多，如今全都放下了，自然也就轻松了嘛！ 童陆眯眼看他，又道， “我还有一点不大明白，你，你为何要把这些告诉给我们知晓呢？！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刚才的话讲出去，引来杀身之祸么？！” 小巍公子苦笑一声，回他， “我现在这般模样，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吧！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或许我是想要找人倾诉一番，而你们，刚巧不占任何一方，或许愿意听我一言！再有，我娘也曾多次提到过你们，我想，既然你们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应该也不会是坏人！” 童陆笑笑，回道， “呵，你倒是坦诚，我们呢，也愿意交上你这么个朋友！” 小巍公子眼神一动，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而后慢慢回来， “朋友？我，我似乎从来没有过朋友！” 童陆哈哈大笑，回他道， “嗯，若是你愿意，那你以后便是我们的朋友了！” 小巍公子口中念叨， “朋友，朋友……” 小乙童陆微笑着看他，良久方才见他把头抬了起来，这才又道， “朋友，谢谢你们，朋友！” 这话说完，小乙童陆一齐笑起，小巍公子愣了一阵，又才咧嘴笑起，虽是难看，但也总算是笑了！ 小乙起身，说道， “那我们以后便只叫你小巍了，你看如何？” 小巍公子重重点下头来，回道， “这样叫我，真是好听，谢谢你们，小乙，童陆！” 小乙心想，这小巍公子曾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位，可如今，什么都没了，反倒是释然了，交上两个朋友，能够亲切唤他一声小巍，叫他好不受用！小巍公子笑着笑着，又是流了两滴泪下来，不过，这泪却是欢喜的泪水，不带一丝悲伤！小乙童陆一齐伸手过去，三人的手，紧紧叠在了一起！ 放开手后，小巍公子抹了一把泪，而后笑容也是自然了许多，又是这般讲来， “哦对了，说了这许多，都是关于我的！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消息要转达给你们！” 小乙拍拍他肩膀，笑道， “咱们既然都是朋友了，有事便直接说啦！” 小巍公子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我收到了闻默的消息！” 小乙一听闻默二字，亦是大惊失色，他双手伸来，捏住了小巍公子的双肩，而后问他， “他说什么了，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瑶儿，瑶儿还与他在一齐的么？！” 小乙留在这东京城中，本就是要等瑶儿，之前小巍公子也说过的，他们很快就会从长安赶回！今日总算又听到了消息，怎不叫他喜出望外！小巍公子显然有些被他吓到，后来又想到小乙与瑶儿该是一对，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回他， “嗯，他们在一起的，只不过，只不过暂时不会回来了！” 小乙好生失望，又问， “这又是为何，他们又到何处去了？！” 小巍公子往外边看了一眼，又才郑重其事回他， “只因，他们发现了叛军的踪迹！” 小乙问他， “你是说，那一队重骑？！” 小巍公子重重点头，回他道， “没错，就是他们！闻默本来与我断了交情，可他并不相信别人，所以，把这消息带给了我！他当然不知，如今的我，已经是孤身一人，做不起什么事了！” 童陆往后方退走，手指指向小巍公子，不住摇摆，又道， “哦，哦，我说呢，你这家伙朝我们诉衷肠，原来是想要让我们帮你的忙啊！呵呵，也是，若是你找到了那叛军，将其击溃，可不又是立下大功，皇上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杀了功臣吧，你的小命，该是保住了，再有，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又给你封个什么小官当当，那也乐得自在逍遥啊！” 小巍公子微微摇头，笑着回他， “童陆，我虽然想要你们帮我，但也不至于如此心机！再有，是否愿意，全由你们自己作主，无论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有任何疑义！” 小乙心中念着瑶儿，既然知道瑶儿跟着去了，他自然也会去的！这小巍公子，当然也是了解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在这时候过来的吧！一切自然也如他所料，小乙不可能会拒绝他！ 小乙长长出了一口气，问他， “我们与你一齐去，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们，他们往哪里去了！” 小巍公子回得干脆，道， “由郑州北上，渡黄河，入了太行山！” 小乙咬了咬牙，道， “行，咱们现在就走！” 小巍公子也没想到小乙竟是如此的着急，他愣在当场，良久不曾动弹！反倒是一旁的童陆，弱弱的问了一声， “啊，这就走？用，用不着这般着急吧！” 小乙转过身去，回他道， “陆陆，要不这样，你留在这儿，我与小巍一齐前往，事成之后，我们再来寻你，你看如何？” 童陆当然立马摇头，回道， “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不行，坚决不行！” 小乙又道， “这一去十分凶险，你又没什么武艺，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了，小敏对你也还不错，你又怎么舍得离她而去呢？你啊，要不然就留下来，当个上门女婿才好！” 小乙这话可是说得相当的直白了，童陆一听，却是火冒三丈，怒道， “什么？小敏？我才瞧不上她呢，长得很是普通，脾气却是大得出奇，还想让我当上门女婿？啊呸，送我，我都不要！” 童这话说得大声，小乙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道， “你这家伙，还没完了是么！你这般违心言论，若是被小敏听了去，她该有多难受啊！” 童陆仍是未停，又道， “我就是这样想的，怎样，怎样！” 小乙呸了他一口，又道， “好，好，算你厉害，行了吧！你若真不喜欢，那我们便一齐走吧！待小敏和她爹爹回来之后，咱们便与他们作别吧！” 小乙看出童陆眼中一丝落寞，不过，他还是强硬撑了回来！ 童陆这才又问那小巍公子，道， “小巍，你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给皇上知晓？！” 小巍公子看了看童陆，又瞧了瞧小乙，回道， “由于拓跋将军的缘故，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吧！”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瑶儿毕竟是拓跋将军的女儿，皇上与拓跋将军之间，仍是有着解不开的结！皇上并不知道拓跋将军已死，若是还对他心存忌惮，没准又会对瑶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莫要与他们说吧！再说了，待自己寻到了瑶儿之后，再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也必然不会太晚！ 小乙童陆没什么可收拾的，随便把行李一包，便能上路，小巍公子也是一样，他住的地方也是不远，一去一回，也是用不了太长时间。三人准备好了之后，可是刚到正午！小乙见小敏和她爹爹没有回来，于是三人把门关上，直接去了那药铺！很快寻到了小敏她爹，可是，却是不见小敏！童陆有些失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小乙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小敏了！小敏她爹说，小敏与他讲了，要去同学家中温习功课，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听说小乙三人要走，他也是多加挽留，可是，三人是铁了心要走，他又怎么可能留得住呢！小乙问童陆，要不要留封信给小敏，可童陆却说，没什么必要，这般决绝，好狠的心！ 离开药铺，三人各自置办了一匹马儿，这般上路，也会轻松许多！小乙留意到，有人在跟踪小巍公子，可得先把这苍蝇给除掉才是！三人去到了听音阁，在小泥鳅和姑娘们的掩护之下，总算是借着她们的船儿，摆脱了对方的追踪。不过，三人没了马儿，又得用双腿来行了！连夜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郑州，三人却也没作停留，又是摸黑向北而去，直到听着了滚滚水声，方才放慢了脚步！ 童陆累得不轻，不过，仍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小乙知道他想着小敏，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承认，哎，这又是何苦的呢！ 小乙轻声说来， “行了这许久，应该是到了黄河了，今日也太晚了，我看那河边似乎有些灯火，咱们过去看看，能不能住了一晚！” 童陆仍是闭口不言，他是没有意见的。 小巍公子回话，道， “这样也好，今日赶路，也是辛苦，就在此处歇着吧！” 小乙三人继续往前，很快到了那亮光处，哎，竟是一间小小屋子，这屋子或许是个渔民的吧！虽是其貌不扬，但能在此处寻着这么个地方，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三人敲门，无人响应，见这门开着，三人进入了其中！却是没见到一人个，里边烧着一堆柴火，之前见着的光亮，也就是它们发射出来的！这客栈已经很旧了，外边的挡风的篷布，也是再三补过，虽然不好看，倒也能够遮蔽风雨！ 童陆一屁股坐到了火边，伸手烤起了火来， “别说，这夜里吹着小风，还挺冷呢！” 小乙把东西放下，问上一句， “有人么，有人么？！” 没有人回应，他又是坐了下来， “哦，好像真没人呢！” 小巍公子也是四处察瞧，只是个普通的小屋，除去居住所需要之物，以及各种打渔工具之外，可是见不着别的了！ 小巍公子回道， “看得出来，这是个男人在住，这屋子也是不小，若是主人家不介意，再多住下咱们三个，也是没什么问题！” 童陆回道， “远远的，也就见着这里有光，我可不想再换地方了！” 童陆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放在火边烤着，小乙看到，他的脚上早已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看来与自己路，也是吃了不少苦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是啊，他想要去寻瑶儿，便要去寻，根本就没有想过童陆会有怎样感受！他对小敏，该是有感情的，自己的一句话，是否真就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人呢！小乙再看童陆此时表情，亦能看出他心里的悲哀！他现在想的，就是尽快寻到瑶儿，然后把那些个叛军找着，把消息传回，自己则带着瑶儿远走天涯！至于童陆，他若是想要回去找小敏，那也就随他去了，男人嘛，总该自己立足才是！ 正想着，外边有人哼着歌过来，是个男人，噪音当真不错，他唱的什么，小乙听不大懂，不过，他的十分欢喜的，或许是因为大有收获吧！那人一脚迈了进来，小乙三人的目光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他一见小乙三人，愣了片刻，立马笑逐颜开，问道， “怎么，这么晚还要过河？这可去不了，只有等到天亮之后才行哦！” 对于小乙三人不请自来，他似乎也没受一点儿惊吓！小乙这又仔细看他，是个老者，胡须与头发白成了一片，似乎有个六七十岁了！不过，他的声音倒好，只似二十来岁！至于模样嘛，也就是个普通人，扔到人堆里边，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他虽然年纪不小，但看他步伐矫健，身体倒是硬朗得很哦！他背后一只大大的背篓，里边装的，好似是渔网，两只手呢，则各提着一只大鳖，可是比他瘦小的身子还要宽大许多，这么大的鳖，肉也定是不少呢！ 小乙问他一句， “老人家，我们三个可以在此借宿一晚么？！” 他把大鳖倒放在地面，一边解开背篓，一边笑着回应， “当然可以啦，小老儿最喜欢和小朋友一起说话啦！” 小乙又问， “老人家，你是这里的渔民么？！” 这老者笑着回他， “当然，在这地方，已经好些年喽！往常啊，只是自己打渔为乐，可这两日，却是突然有不少人来寻小老儿，呵呵，可真是奇了怪了！” 小乙很是疑惑，接着问来， “这又从何说起呢？！” 老者指着那两只大鳖，又道， “先不说这，快来帮我把这家伙收拾了，这么大两只，该是够咱们四个吃的了！” 小乙心道，这老者倒是大方，这样的大鳖，可是不常见的，他刚才见到小乙三人，便要请他们吃，呵，还能遇到这等好事，真心不错！小乙与小巍公子一齐上前帮忙，老者笑呵呵把那网子取出，扔到了小屋外边，那网洞好大，根本拦不住小鱼儿！老者很快回来，与二人一齐收拾！ 老者笑道， “千年王八万年鳖，这玩意，命可真长，我可听说啊，吃了它的肉，也能沾上一些福气，能够多活一阵！” 小乙笑道， “还有这说法？那我们今日，可不又是沾了老人家你的光了么！” 老者呵呵直乐，又道， “这鳖，还是用小火慢煨才好，若是再能抓只鸡来，那可就更完美了！” 说着说着，他竟是流出了口水，忽又觉得有他人在场，这才呵呵收回了这贪吃表情！他各看了二人一眼，问道， “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你们是要渡河么？！” 小乙回他， “回老人家，我们正是要过河呢！” 老者笑着回他， “哦，今日过不了了，夜里看不明朗，容易出事，还是待天明之后再说！” 小乙当然也没想连夜过河，毕竟行了这许久，也想寻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好生歇歇！ 小乙又问他道， “老人家，我可听说，这里是有桥的哟，夜里又怎会过不了呢？难道是那桥坏了不成？！” 老者提拿了一把长长的锥子，从小乙手上，那鳖头位置，往里狠狠一戳，立时血流不止，这样杀法，倒是干脆！他笑呵呵又来抓小巍公子那只，而后又才回话，道， “哦，本来是有的啊，可就在几日前，那桥突然断了！所以啊，这河南河北往来，又多是用船了！呵呵，这几日总有人到我这儿来，小老儿可比往常开心许多呢！” 小乙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桥是被那些个叛军故意砍断的？他们过了河，自然不愿意再有人从后方追来，这样做，即便不能完全除去后患，但也多少能够阻挡对方追击速度！小乙再一联想闻默带来的消息，从郑州向北，渡黄河，或许正是从这去的呢！那么，小乙的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 老者话很多，他的手上也是未停，很快，另一只鳖也被他放了血了！他笑呵呵抬头，又是接着说来， “我可听人说了，是有人故意将其砍断，至于是些什么人嘛，我可不知喽！” 听这老者说法，还真的很有可能会是小乙想的那样！若真是这般，顺着这方过去，也必能找到其他线索，与此同时，也定然会找着瑶儿！一想到此处，小乙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激动！ 小乙不住点头，又问， “老人家，那你这几日，可是送了不少人来回了？” 老者也是连连点头，回他道， “当然，当然，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划船的手艺，也没什么人能够超得过我的！嘿嘿，就如今日来说，来回十趟，中间也没怎么喘过气！” 小乙大赞，说道， “厉害，厉害，老人家果真厉害！” 老者很是得意，站起身来，拍拍胸脯，又道， “小老儿年轻的时候啊，那也是远近闻名的渔猎好手，多少姑娘爱慕于我，想要嫁给我，给我生孩子！哈哈，可惜，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又是心高气傲的很，没有哪个我能看得上眼！后来啊，总算是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可她又不喜欢我！哎，后来，我心死了，也就这般一个人，一辈子了，你们说，是不是相当的凄苦呢？！” 小乙心里也替他难过，没想到，这老者竟还是个痴情种呢！小乙正欲再问，他却又开口继续， “哎，昨日见到一个年轻男子，与我当年相比，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