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因与果（二）

    十八年前，云裳晕倒在了他们村口的草地上。

    热心的村民帮她盖了房子，开垦了荒地，让她安置了下来。

    八个月后，云裳生下了一个男婴。

    男婴呱呱坠地时，天降异象。

    一朵金莲从天而降，罩住村民为云裳新修的房屋，金莲投下的佛光照耀了三天三夜。

    男婴取名“阿执”。

    阿执半岁的时候，就和村里的大黄狗追逐嬉戏。

    六岁的时候就能和大人掰手腕，并且，一一取胜。

    十岁的时候，能徒手摔倒一头耕牛。

    十五岁的时候，村子方圆三十里的山中，那些伤人的大虫和凶兽全都被阿执撵跑。

    阿执十七岁的时候，徒手攀越了村子东面的悬崖，成为几百上千年走出村子的第一人。

    几个月后，阿执就回来了。

    只是，离开时朝气蓬勃、孔武有力。回来时，郁气缠身、形销骨立。

    再有半年。

    看不见的瘟疫陆陆续续在村里传开。

    往后的一年，村里三十二个人先后暴毙。

    这里与世隔绝，是世外桃源，也是锁人的牢笼。

    他们找不到对症之药，也逃不出这个深谷。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是什么凶猛的疫症，沾之即死，那也倒罢了，人都有一死，人死鸟朝天。

    可这瘟疫，忒么的有潜伏期。

    都知道难逃一死，却不知什么时候死。等死的过程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绝望、疯狂。

    从最初的恐慌，再到疯狂，然后绝望，直至心如死灰。

    村民们大概弄明白了，瘟疫应该是阿执带回村子的。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村民们无数次找阿执和云裳麻烦，切菜的刀、劈柴的斧都用上了，没人耐和得了一夫当关的阿执。

    一直有人死去，而第一个患上瘟疫的阿执，和第一个染上瘟疫的云裳却一直坚强地活着。

    阿执一家搬到了深谷的最东面，悬崖的脚下，和村子断了来往。

    ……

    所以村民们痛恨死了外来者。

    “又是外来者！”

    “把他们抓起来！关进猪圈！”

    “让他们也染上瘟疫！”

    “哈哈，谁也逃不掉！”

    村民们疯狂着，幸灾乐祸着。

    僧人和盲女神色镇定淡然。

    “这不是瘟疫。”烟小舞探着鼻子，用力地嗅着。

    “没错。”中年和尚回应她道：“这是诅咒。”

    两人的淡定从容，更加激怒了村民们，他们愤怒地冲上去，嗷嗷大叫：“抓起来！抓起来！”

    “阿弥陀佛。”

    中年和尚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

    他回过头，向着烟小舞不急不忙道：“你身上的两颗菩提果，可以救他们，一颗菩提果救一人。”

    这一路“行”来，中年和尚带着烟小舞，不拨一毛、不取一毫，以置身事物的姿态，看这世间万物、千奇、百态。

    烟小舞顿时生了疑惑，她不明白，中年和尚为什么突然指点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参与。

    虽然只是动了一下嘴。

    中年和尚说话的声音不低，所以冲过来的村民也听到了。

    “救救我吧！我愿倾尽家财！”

    “救救我儿！他才一岁，他不该死啊！”

    “救我！我愿做牛做马！”

    “我愿以身相许……”

    “求你……”

    人们争先恐后地挤过来。

    若能活，没人愿意去死。

    “可是，只能救两个人。”烟小舞攥着手心的菩提果，为难了。

    “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们拿解药。”中年和尚说着，撑开一股无形的气墙，将人群分开。

    领着烟小舞走进了村子。

    只是谁也不知道，中年和尚骗了烟小舞，也骗了所有人。

    其实，一颗菩提果，足够救活他们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