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以为
羞辱,谁不愤怒? 花柔的眼圈立时就红了,她恨不得立刻转身过去撕烂子画的嘴巴。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娘还说,没有让对方再无动你的可能,就不要贸然出手,花柔你还没有生存的本事,你必须忍! 她在内心告诫着自己,双手紧紧地抓着背篓的背带,快步离开了草药园躲在了一棵老树下。 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不会就有错吗? 就活该被欺负吗? 不!我偏不! 花柔摸出了卷轴打开,她想要学习,但看着上面那些陌生的字,她的眼泪却淌了下来,它们委屈地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卷轴上,晕染着墨迹…… 娘!您为什么不肯让我识字呢?为什么啊? 花柔的双肩抖动起来,此刻她的心真得很痛,而记忆却回到她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大概六七岁吧,第一次对爹爹笔下神奇的字符有了兴趣,看爹爹坐在小院里写写画画,她凑过去问他爹爹在做什么,是不是写方子。 “爹在计数呢!” 计数是什么,她不懂,却抓了未切的黄连杆学着爹爹的样子在桌子上画。 爹爹笑着抱起了她放在膝头上,抓着她的手塞上了笔:“来,爹爹教你写字,写什么好呢?就‘花’吧” 他说着抓了她的手刚刚画了一个横,母亲回来了。 她记得爹爹迅速将她放下来,并把她手里的笔抽了回去,并且脸色有些不安。 “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娘,爹教我识字呢!” 听见娘问话,她不假思索作答,爹爹急忙起来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却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中。 而后她记得她娘一下就冲到了她的跟前,像是要发生大祸一般惶惶不安地将她一把抱起丟回了屋内,然后关上了门。 她惊恐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隔着门窗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娘对爹爹的质问:“我和你说过的,不可以教她识字,你忘了?” “没忘,但是……她总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一个村姑需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爹爹沉默无语,她趴在门缝处偷瞄着院里,爹爹耷拉着脑袋像遭霜打了的碗碗花。 “你想害死她吗?” “我当然不想,可是……” “没有念想,方能安生!她不识字,就不会想着外面的世界,也就不会……”娘话没说完,就双手捂着脸的哭了。 他爹见状急得只搓手:“我错了,你别哭,我……我再不教了,再也不教了!不管是名字还是计数,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教了!” 她娘抽泣着点头:“做个乡野村妇,挺好的。我只想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她目睹了这一幕,而且他爹真的再也没教过她识字与计数,而她,不管有多么的好奇,多么的想学也都没再吭过声,因为她不想看到娘的哭泣与爹爹的歉疚之色。 只是,谁能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大字不识,却被人欺负,成了一个废物。 半个时辰后,她们三个采摘完毕准备离开,子画像献宝一样地把背篓递到了子琪的面前:“姐,你看!” “你摘这么多石耳做什么?”子琪不解地看着子画:“师父不过要我们一人拿出一钱的分量而已,一朵也就够了啊!” 子画冲草药园外努努嘴:“那还有一个想要的呢!”她坏笑着扒拉着背篓中的石耳:“我把悬崖边上能摘的都摘了,我保证她凑不齐!” 琳琳闻言终于忍不插话:“子画师姐,花柔师妹凑不齐挨罚事小,若是为了摘石耳铤而走险摸下悬崖,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那敢情好!”子画翻着白眼:“谁让她害得我们姐妹进不来!我巴不得她有个三长两短呢!” 琳琳闻言惊愕得说不出话,子琪把背篓一背:“行了,走吧!天快暗了!” 子琪一走,子画立刻跟上,琳琳一脸郁色地朝远处看了看,拎着背篓跟着她们也走了。 这三人一走,花柔赶紧冲进了草药园里,将认识的草药找个七七八八后,又对着手里的图册去找其他的,很快就找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差石耳了!” 花柔背着小背篓开始寻找石耳,可是悬崖边上的安全地带,竟是一朵石耳都没有。 花柔只能往边沿处走,她时而翻翻石头,又大着胆子探着头向外探看,天不绝人路,她终于看到了一朵石耳,但是……这石耳长在悬崖峭壁外侧上,距离悬崖顶足足有半人高的距离。 花柔放下背篓,趴在悬崖边上,伸手朝下伸,企图这样摘到,但是她根本够不着。 花柔趴在地上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担心凑不齐材料,一咬牙,解了汗巾扯开打结后绑在了悬崖边的树上,另一头扎上了自己的腰带,而后趴在地上,上身探出了悬崖,伸着手去够石耳。 头刚一伸出悬崖边,呼啸的风就刮脸扯发,那深不见底的无尽更是令人眩晕。 花柔闭着眼深吸两口气,睁眼看向石耳,尝试采摘。 随着她手指一点点的和石耳缩短距离,花柔的上身也在探出得越来越多。 终于她够到了石耳,但摘下需要力气,她一用力,无法平衡身体,身体就朝下滑。 “啊!”随着花柔的大叫声,她挂在了悬崖边上,但是可怜的汗巾和腰带却并不能支撑住她的身体,它们开始变形,分裂…… 花柔内心惊慌不安,她试图向上爬,可是光滑的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点。 汗巾因为拉扯细如指宽,腰带更是一松再松。 花柔努力地将脚往上抬,很突然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而此时,汗巾断裂了,花柔还没看清楚是谁抓住了她,整个人下滑,脑袋朝下,眼前只有无尽的深渊之幽。 “啊!”惊惧令她大叫,她觉得她在坠崖,然而那只抓着她脚踝的手却发出了可怕的力量,她被拖拽了回来,安安全全地趴在悬崖边上。 花柔的叫声停止了,她大喘气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往后爬了些许便看到了身侧同样大喘气的唐箫。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唐箫瞪着眼,几乎是怒喝。 花柔一愣,张开了一直攥紧的右手掌露出内里的石耳:“我,摘它。” “一朵石耳,至于吗?”唐箫看到只是为了一个石耳更加怒不可遏。 “师父要我们采集齐材料,就差这个了……” “差这个也不意味着你可以拿生命去冒险啊?” 花柔闻言低下头小声道:“我以为那样不会有事……” “以为?这天下最愚蠢的事,就是以为!”唐箫的脸色很难看,他生气地瞪着花柔:“你有没想过,你的草率决定,可能会搭进去你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