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希望和寄托

    说实话，他甚至不确定那些远在宇宙另一端的同胞还用不用原来的语言，或许他们已经创造出了新的语言，甚至随着技术的发展，他们已经发展出了更高效的交流方式，可无论怎样，他还是要说……奈乐刚刚说的没错，他们永远也等不到回信的，这份送完远方的信，说是留给未来，不如说是慰藉现在，在被未知的灾难毁灭之前，在这片视地球为禁忌的土地之上，时隔多年，越过人为隔断的断层，再一次有人伸出手，触摸我们的过去，再一次，将这一切连接起来。

    “这里是太阳系木星六号卫星太空城，人类所建造的最古老，也是最巨大的外空间建筑，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或许你们已经可以建造更大的太空城，甚至建立起星际舰队了，我们不了解你们的科技，但从观测的结果来看，你们创造了不小的神迹，恭喜你们，我远在宇宙彼端的同胞们，我漂泊流浪的多年的同胞们。

    我想，宇宙中或许真的有着冥冥中的安排吧，多年前，在那场灾难中……拼尽全力活下来的你们，比苟全性命在一隅的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了，这是你们应得的，这是所有不屈服命运的挑战者应得的，我很想知道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是……一场让人难以置信的奇幻史诗吧，你们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奇妙的经历，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听到了，我们很快将要毁于一场灾难之中。

    我们遭到了一场来由不明的攻击，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应对外文明的打击，说是战争，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我们的城市遭到破坏，我们的人民无辜惨死，大部分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将袭击者的信息附带发送给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引起注意，它们拥有很强的机动性，在我们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就进入了太阳系，它们的攻击手段和运行机制还是一个迷，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拥有智能，并且有着一击摧毁一个空间站的超强火力。

    你们如今距离太阳系三十六光年，我们之间隔绝着太远太远的距离，我们的**在当年背叛了地球之后就拼命封锁关于地球的信息，我是少数知道你们存在的知情人之一，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区别，即使隔绝再远的距离，即使这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即使我们之间有再多的猜忌和误解，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同胞的事实。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收到这条讯息之后，希望你们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在这场灾难后，或许我们还有人能幸存，或许我们还有一些文明的碎片可以保留下来，或许通过你们……星耀城的文明还能以某种方式活着人们的记忆中。

    你们收到的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和寄托，当你们收到这份消息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毁灭了，但至少，我们向着星空，向着我们远方的同伴，呼喊过……我们存在，我们存在……我们曾经存在……”

    小阿莱克修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奈乐也按下了结束录像的按钮，将这份影像压缩进通讯包当中，超距通讯装置中通过光子纠缠连接成对的量子欢快舞动着，人的眼睛看不见它们，现今最先进的显微镜也看不到它们，只能通过光子引力探针察觉到它们的存在，通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来观察它们的状态。

    “你怎么哭了？”小阿莱克修斯看到奈乐脸挂着的水痕。

    “不知道，可能害怕吧，快死的人能保持冷静就不容易了。”女孩用研究服的袖子胡乱一抹。

    “确定不是被我感动的？”

    “有可能吧……我其实也想说一些自己的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的话好像一下撞进了我心里，刚好就是我想表达的，很神奇不是吗？”奈乐说道。

    “或许我真的会读心术呢？”八眼蜘蛛耸了耸肩，他又戴回了自己的眼睛，调节着两边的四对镜片。

    “……”奈乐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操作着面前的设备，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按下了发射的按钮，被力场封闭在机器内部的量子对消失了，连接着他们的光子纠缠钮键也跟着消失了。

    “成功了……”奈乐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瘦，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可以蜷缩在椅子上，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八眼蜘蛛问道：“不一定是在这个设备内，我还可以带你去一些地方，只要别去市中心，那边肯定乱着呢。”

    “我哪也不想去，我对外面不是很感兴趣……如果真的有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地球吧。”奈乐抬起埋在膝盖间的头，呢喃道：“我替核心区工作之后才知道了这一切，我们一生都活在铁罐头里，我住的房间是一个铁罐头，居住环是一个更大的铁罐头，中间环……或者，整个星耀城都是一个巨大的铁罐头，我很想……哪怕一次也好，踩在土地上，看看一望无际的大地，不会有墙壁或者玻璃把我隔绝在小小的空间里。

    八眼蜘蛛一直自诩自己是个绝对冷血和理智的特务，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一股怜悯之情，或许自己真的和她很像，或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人性中丑恶的那一部分则先一步死了，只剩下了最本质最简单的一部分，就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

    “你跟我来。”小阿莱克修斯拉住了女孩的胳膊，她的胳膊和她的手掌一样纤细，抓在手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弄断。

    “哎？怎么了？”

    “虽然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但我可以满足一小部分。”小阿莱克修斯朝她眨了眨眼睛道：“去我的秘密小屋，正好那两个家伙现在应该停止抓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