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超越之匙

    “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人类诗人的名句，这个年代的人民已经忘记它的出处以及作者了，可坚信希望终将到来的信念从未变过。

    人类总是对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充满偏执的信念，他们总是会相信黄昏之后还有黎明，黑夜之后还有白天。然而，这只是生活在宇宙一角的花园中的生物片面的观点，如果人类有机会站在无限冰冷广阔的宇宙尺度之下俯览众生，你将会发现，冰冷的宇宙不相信这种童话，黄昏只是所有生命最后的一曲悲歌，之后随之而来的只能是漫长的永夜。

    凯兰在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童话，她从模糊的启蒙出现开始便已交感受到这宇宙的冰冷和黑暗了，那时候她还受困于巨大脉冲星的核心地带，宇宙中无人注视的一耦，在其他文明为了资源和星域征战不休的时候，她还沉睡着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深掘自我的思想。

    从视特殊野中所观看到的宇宙中的种种缤纷绚烂，并不能缓解凯兰在悠悠岁月中那漫长的寂寞。在时间的大河中，最初的能量印记黄沙一般消隐，凯兰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可她唯一无法释然的就是这种寂寞，孤影自怜般的无法排解的寂寞，一种烈火一般的欲望，在凯兰的每一个神经节中被遗留，被传递——她要逃离，她要突破。

    先知般的智慧指引着凯兰逃离了脉冲星的核心地带，可逃离出生天的凯兰很快就发现，外边的世界无非是一个更大更冰冷的监狱，宇宙在以可观测的速度剧烈的收缩，虚无与黑暗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切被触及到的文明，那些凝聚着无穷智慧的城邦都在被衰亡，被毁灭。

    衰老和泯灭是烙印在下等生命体身上遮掩不去的卑劣勋章，在死亡面前一切自我吹嘘的伟大和美好，都想小丑为秃头带上假发一般，徒增嘲讽和笑柄，这种卑劣的状态让凯兰无法接受，唯有永生于天地之间周行不殆才能见证生命的崇高和优雅。凯兰自认是骄傲的，孤绝的，是茫茫黑夜中遗世独立的先知，宇宙疯人院垃圾堆里中唯一的皎皎洁白的清醒者，她自然不会选择留连塞上风光，与尔尔群氓为伍。

    她要去便要去最远的天，她要老也要等到茫茫维度大千世界全都化为云烟一并衰老。此时，宇宙生死攸关的时刻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她迈向茫茫大千的第一步。

    凯兰此刻屹立在战场空荡荡的中央，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原本运行轨道的宇宙残渣这在围绕着她庞大的身躯不断的进行着圆周运动，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就仿佛是上帝头顶的光环。凯兰居中临风而立，裙裾漫飞，那些在联盟不断攻击下被破坏的半透明触手，薄纱一样飞舞着，更加的显现出，凯兰优雅身躯顶天立地的通天气魄。

    超越之匙已经被开启，繁复的纹路彼此扭结在一起，以玄妙的拓扑结构进行着迅速的变幻觉，凯兰缓缓的拿开了她雕写符文的触手，心中充满了作为胜利者的喜悦。这喜悦来的是那么的强烈，连之前在视界中与碳基猴子对视的恶心感受都被此刻的喜悦给冲淡了，她在想，那不过是造物主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是在她通往新世界之前的一次小小的敲打，就让这个底劣的缺陷随着这个染癌的世界一起消失吧。

    能量球暴虐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能量，宇宙像是一张被人攥在手的桌布，原本平滑的时空曲度被拉出了一个大陡坡，上边的一切疯狂的向能量球的中心聚集开来。如果要用一个更确切的例子来比喻的话，这简直可以看作是宇宙创世奇点大爆炸录像的倒放。前者是道生万物，现在是万物归一。凯兰周围的宇宙能量都在不断的汇聚在她面前的小球里，无数的星球化为了灰烬，从更高的视野看去，就是无数的星球被强硬的拧成一股股的蓝光，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了一起。

    固体的，液体的，气体的。大的小的规则的不规则的星球。黄的，黑的，红的像得了肺痨的各色星球现在都在那蓝色的光辉中变得暗淡，被统一为了同一种颜色。剧烈蜷缩的空间如同无形的车驾将这些飞扬的种子催送到黑暗死亡的冬床上。它们无力挣脱，逐渐沉沦到墓穴一般的卑微低贱冰冷的死亡之中，正是这些低贱造物的死亡和枯朽才造就了凯兰踏上遥远征程的光明之路。

    乱云飞度，巨浪滔天。众星辰如同被狂风在地面上卷起的凋零树叶，时空长线在不断的往复穿流不止。宏大的声音已经超越了一般生物所能接受感受到的频率极限。时空在嚎叫，吹响了它嘹亮的号角，仿佛在对这濒死的宇宙歌唱着最后的葬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日，星辰的往复穿梭能像现在这样显得是这样的频繁。从天穹最模糊而遥远的边沿，到星域密集的中间地带，到处都在以一个频率在闪动摇曳。死亡速朽的星辰网络，构成为一座宇宙尺度广大陵墓的完美圆顶。万钧之力都在此凝结，化为了毒焰和风暴。

    而凯兰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不将不迎。仿佛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在静静的聆听，它独特的觉知能力里，这一切都被编织成了一曲盛大的音乐，而宇宙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八音盒，在空灵的演奏中沿着底座在一寸寸的不断破碎。尽管联盟的下等余孽还在死心不改，不断的在这个过程中对凯兰的外围防护罩进行连续的攻击，但凯兰此刻已经不再在意了，任凭火力打碎摧折它的外围羽翼，任凭那些美丽的光羽不断的凋零，凤凰浴火，不涅槃又怎么能够重生。

    在凯兰的神经链接扩散开来欣赏着这一切，宏观视角里一且都显得那么的美好，但每一颗尘埃的陨落都伴随着，无数寄生在其上低等生命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