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戏弄
在忠义侯府,没有任何下人敢忤逆牧三公子的意思。嘲笑牧三公子?这个叫芍药的贱婢,明显是借了胆子的——借了纪水寒的胆子! 于是,牧三公子对纪水寒愈发的恨了。杀了她?还不至于。到底是平南将军的女儿,侯府的少奶奶,总是要留她一条命。不过,羞辱一番,倒也挺好。牧三公子已经等不及跟纪水寒切磋一下,然后把她踩在脚下了。 “作死的东西!快点儿!”看到拿着斧头小跑着过来的小厮,牧三公子高声和骂着。 小厮快跑过来,还是没能幸免的被牧三公子狠狠的踹了一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一脚踹的跌坐在地上,眼睛登时就泪汪汪的。 纪水寒微微凝眉,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纪府为仆时遭受的屈辱。脑子一热,纪水寒语气不善的说道,“欺负一个仆役,三弟真是好本事啊。” 牧三公子哼声一笑,不怀好意的看着纪水寒,“欺负二嫂,才叫本事吗?” 这话乍一听,好像有些歧义,“欺负”这个词,跟“二嫂”放一起,莫名多了一分调戏的意味。 纪水寒干咳一声,掂了掂那小厮拿来的斧头,感觉还算趁手。 牧三公子双目瞳孔一缩,抓着剑的手,不由的紧了一下。看到纪水寒没有朝着自己攻来的意思,才稍稍安心。 纪水寒四下里看看,来到一株看起来还算粗壮的盆栽前,“三弟,来。” 牧三公子拧了一下眉头,不明白纪水寒想干什么。 “如果不假以修为,用这把破斧头,你觉得你能不能斩断它?”纪水寒问。 牧三公子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不满的哼了一声,想说一句“故弄玄虚”,却又忍住了。他觉得,凤凰山虽然比不了昆仑山,但到底也是名山,凤凰山高足,应该是有点儿水平的。还是不要轻易的发表评论,免得漏了怯。 又看看那盆栽的粗细,再看看纪水寒手里的斧头,牧三公子略一迟疑,道,“可以。” “对,很对人都可以。”纪水寒道,“即便是个女子,稍微有点儿蛮力,也可以。”纪水寒笑笑,继续说道,“不过……”说着,纪水寒忽然扬起了斧头。 咔! 那盆栽的一个分枝,应声断掉。 拿起断枝,看了看切口,纪水寒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又把断枝递给牧三公子。“看看切口,平不平?” 牧三公子有些莫名其妙,看向切口。 切口很平滑,但又如何呢? “跟我一样不用修为,用同样的力气和速度,你觉得你能把这切口斩的这么平吗?”纪水寒问。 牧三公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当猴耍了。 本公子是要跟你比试剑法,不是要跟你比试砍柴! 很不爽! 牧三公子一把夺过那斧头,直接朝着那盆栽的主杆斩下。 当然,他也没有使用修为。 咔—— 斧头竟然嵌在了盆栽主杆之上,主杆却并没有断掉。 牧三公子怔了一下,看到纪水寒嘴角的笑意,顿时红了脸,“这‘千岁寒’的主杆会比分枝硬一些。”说着,选了一枝跟纪水寒刚才砍断的那支粗细相当的分枝,再次砍下去。 分枝断了。 不过,看切口就知道,分枝是被蛮力硬折断的。 纪水寒笑了一声,“三弟,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牧三公子看着刚才断掉的分枝切口,发着愣,没有接话茬。 “在西方,有个孩子,想要学习修行,拜师之后,他的师尊,便让他在纸上画鸡蛋。持续了很多年,师尊都没有传授给他任何修习真灵之法。他终于忍受不了,询问师尊。你猜,他的师尊跟他说了什么?” “什么?”牧三公子下意识的问。 “呵呵……”纪水寒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牧三公子的问题,反而说道,“又过了很多年,那个孩子,成了西方最厉害的真灵。” 牧三公子哼了一声,道,“西方?是亡者之墙以西?” “是。” “哈!”牧三公子忍不住笑了,“你戏弄我吗?亡者之墙以西,根本就没有真灵!” 纪水寒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笑容更甜了。“三弟去过那里?” “没有。”牧三公子冷笑反问,“你去过?” “没有去过,你又怎么知道那里没有真灵?道听途说吗?”纪水寒脸上显出一分回味,“那里……唉……算了,不提也罢。”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纪水寒的背影,牧三公子呆了片刻,再低头,看看两根被砍断的分枝,若有所思。他虽然顽劣不堪,又人性极差,但对于修行,却有着极高的天份。 仔细想想,牧三公子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像是砍柴似的动作,但也足以说明,自己跟纪水寒,还是差了很远啊。 套用到剑法之上:用最小的力气,最快的速度,做到旁人需要付出更大力气,反而还更慢的速度才能完成的事情…… 回想着纪水寒刚才的手法,牧三公子扬起斧头,比划了一下,之后猛地砍下。 主杆依然没有断掉,但比之第一次,明显有了些许进步。 再次挥动斧头,砍向一根分枝。 分枝断了,但依然没有平滑的切口。 这…… 牧三公子很是意外。 没有道理啊! 自己刚才的力气,明明还稍微大了一些。 为什么…… “三弟。” 牧三公子一愣,回头看去。神色一冷,道,“哦,是大哥啊。” 牧大公子凝眉看了看那被砍得不成样子的盆栽“千岁寒”,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于这个三弟,牧大公子从来都不喜。若是平时,即便是遇到,他也懒得说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哦,我……”牧三公子微微迟疑,哼了一声,道,“我做什么,与大哥何干?” 两兄弟之间,明显是相互看不对眼。 牧大公子道,“是与我无干,我主要是担心父亲会被你气死。” “哈!父亲疼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我的气。” “哼。”牧大公子看了一眼那千岁寒,道,“如果父亲知道了你砍死了他的千岁寒,你觉得,他会气死吗?” 牧三公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回头看看那千岁寒,脸唰的都白了。 整个花园之中,父亲牧建功最在意的,就是这株千岁寒了! 呆了好久,牧三公子目眦欲裂,咬着牙,怒吼出声,“纪水寒!” 牧大公子不解,道,“跟她有何关系?” “她……她……”牧三公子噎了一下。 这事儿不能提! 若是让旁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牧三公子被一个娘们儿给戏弄了,脸往哪搁?!岂不是成了这京城之地的笑柄?! 被戏弄也就算了! 自己竟然还愚蠢的以为她教了自己什么深奥的学问…… 真真气煞我也! 牧大公子不明就里,但也懒得过问。可到底是亲兄弟,更有些心疼父亲,牧大公子道,“朝中出了些事情,父亲正在气头上,肯定会来花园里散心。你最好主动去认错,若是被他先发现……盛怒难消的父亲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你比我更清楚。” …… 纪水寒的心情很好。 “别的咱是不行,可要说起劈柴……”纪水寒哈哈一笑,“那么多年的经验,还能比不过他一个没干过粗活的公子哥儿?” 芍药看了纪水寒一眼,心里又对纪水寒多了一个评价:阴险。 敢戏弄牧三公子,更有勇气。 不得不承认:大奸大恶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辈!贪生畏死的鼠辈,也必然有鼠辈该有的灵活刁钻。 这是当初侍候纪夫人时,听纪效忠说过的话。 当年的芍药不太能理解,如今终于顿悟。 “对了,芍药,问你个事儿。”纪水寒道。 “什么?” “巫灵很神奇吧?” “嗯。” “那他们会不会一种手段?就是……就是灵魂入替什么的。” 芍药凝眉,不解。 “这么说吧。巫灵能不能把我的灵魂,注入到牧三儿身上?又或者,把我变成牧三儿那样也行啊。” 芍药摇头,道,“变成三公子那样是不可能的。巫灵会变身之术,但也仅限于将纯阴之体的男子变成女子,而且,还需要是很强大的巫灵。一般巫灵是做不到的。至于把你的灵魂,引入三公子体内取而代之——倒是可以。” 纪水寒脸上显出喜色,“真的?” “是。”芍药道,“这种手段,名曰唤灵,乃巫灵三大禁术之一。所谓唤灵,即把死去的灵魂,从地狱里唤回来,再借尸还魂。所以,想要做到这一点,你要先死掉,才能施术。另外,禁术,顾名思义,就是禁忌之术。施展禁术的巫灵,会遭受天谴。另外——施术之人,并不能保证唤回来的会是什么人。” “呃……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 “嗯。” 纪水寒苦笑,想到牧三公子那副皮囊,脸上不免露出遗憾。注意到芍药在看着自己,纪水寒笑笑,道,“若是能成为侯府三公子,该多好。哈哈,到时候,‘本公子’就纳你为妾,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芍药凝眉,神色冰冷。 “不喜欢?好吧,‘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娶你做正室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芍药没兴趣跟纪水寒胡扯,岔开话题,道,“等三公子回过神,定会回来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凭什么?” “你戏弄他。” “哪有!我在传授他修行的心得好不好,他自己领悟不了,还怪得了我这个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