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误会
凤凰山上的师姐弟会面,牧风歌自然是没兴趣掺和的。不用纪水寒说什么,牧风歌便直接告辞。一直走出闲人居,走出兰亭苑,牧风歌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刚才纪水寒的言行举止,还在回味着那一杯茶的特别味道。 或许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牧风歌依然感觉有种唇齿留香的韵味。 常年混迹风月丛中,牧风歌看得出来,今天的纪水寒,在跟自己闲聊时,多少有些紧张。特别是自己在喝了她的茶之后,她就更加紧张了。 她是凤凰山高足,真巫双休,修为高绝不说,还是观天阁的天官,佩戴着巫云坠饰,没有理由害怕自己。自己大概是打不过她的,也不敢跟她动手。 所以…… 一个女子,在跟自己单独相处时,表现出紧张的情绪,这说明了什么? 牧风歌笑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断定,纪水寒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紧张,才会局促不安! 牧风歌笑着,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又僵硬了下来,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毕竟是自己的二嫂,又是京畿子弟中出了名的品学兼优,又岂会对自己这个小叔子有什么想法呢。 实在是有种压抑之感,牧风歌干脆朝着府门外走去,打算随便出去转转。 刚到府门口,竟是遇到了前来拜访大哥牧云杰的周四郎。“呵,周状元啊,多日不见了。” 周四郎笑了笑,问道,“贤弟这是要出门?” “是啊。”牧风歌道,“听闻怜香楼最近来了个妙人儿,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番?” 周四郎大笑,“罢了罢了,比不了贤弟的闲情逸致。不过,说起来,贤弟出门,该小心一些。最近几日,长得俊美,又修为高绝的年轻男子,处境很不妙啊。” 牧风歌嘴角一抽,道,“不劳周状元操心了。你还是去看看我那个大哥吧,如今被免了官职,怕是心情压抑的很啊。” 周四郎讪笑,道,“云杰多虑了,圣上还是很喜欢他的,官职只是暂免,早晚还会重新启用。” “那就更好了。”牧风歌笑着抱拳,“先行一步。” 周四郎点头,看着牧风歌离开,这才进了府邸。 跟牧云杰是多年好友,来到这牧家,周四郎跟到了自己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需下人通报,直接就进了后宅的花园里。 一直来到兄弟几人常常对弈的那个亭子里,周四郎看着众人,笑道,“你们倒是早来了。” 那儒雅公子笑笑,“状元郎架子大了嘛,往日里相聚,你可从来都是头一个到。” 苏玲珑咬着折扇,也是一脸酸相。“可别这么说,万一状元郎恼羞成怒,你我可要遭殃。” 周四郎翻翻白眼,进了亭子,道,“你们二人,没大没小,总是拿我开涮。” 牧云杰则笑道,“周兄新官上任,自然是比较忙的,能及时赶来,就不错了。” 苏玲珑嘿嘿的笑,“说起来,状元郎……” “再这么喊我,信不信我……” “我错了。”苏玲珑赶紧嬉皮笑脸的道歉,“好吧,四哥,你有没有先去拜见一下你的师尊啊?” 周四郎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想到了昆仑山的师尊,之后才明白苏玲珑指的是纪水寒。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休提休提!闲言少叙,我现在当了差,以后难得空闲。咱们先支上摊子,打一圈儿吧。” 牧云杰苦笑,“真要打麻将啊?那种俗物……” 儒雅公子笑了笑,“依我看,倒是比几个人干瞪眼要强得多。” 苏玲珑也是笑道,“来嘛,闲着也是无事。正好我们输给云杰哥哥几个银钱,也好让他有钱度日。” 牧云杰摇头苦笑,“玲珑,你这般口舌,小心嫁不出去。” 周四郎也开玩笑道,“莫怕,不还有少言嘛。金童玉女,何其般配。” 那儒雅公子,名少言,乃真武皇室的亲戚。武少言看了一眼苏玲珑,咂舌道,“莫要害我,听闻玲珑妹妹给她未来夫婿准备的搓衣板都打好了。” 众人哄笑。 待得杂役支上麻将摊子,众人落座,开始打牌。 …… 闲人居。 谭青远觉得自己是个懦弱之人,若非有合适的借口,他是真不敢来找纪水寒。 之前发现纪水寒对器灵极感兴趣,谭青远在满京畿跑了一整天,总算是找到了不少关于器灵的各种典籍。于是乎,自然是满怀热切的送了过来。 看着一大捆关于器灵的书籍,纪水寒真是喜出望外。“师弟真是好人,这些东西,正是我想要的。” 谭青远红了脸,看到纪水寒要给他倒茶,赶紧起身,想要接过茶壶,却一不小心碰到了纪水寒的手,之后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莫名有些羞臊难堪。 谭青远心里清楚,自己不是普通人,是修行者,反应和行为尺度,都是可控的,断不该有“不小心碰到手”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事实上,自己是一时脑子发热,故意去碰了一下。 纪水寒脸上依旧带着笑,心中更是觉得好笑。 自己当年可是——好吧,当年在地球上的冥王,可是个花丛高手,自己也是“受益匪浅”,谭青远是什么心思,纪水寒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是个腼腆害羞的大男孩儿啊。 心中窃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纪水寒道,“师弟是个好人啊。” 先给你发张好人卡,让你绝了非分之想吧。 谭青远抬眼看看纪水寒,注意到纪水寒正在盯着自己,赶紧又把视线移开。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好人”这个词儿。 好人—— 师姐在夸自己。 “师姐……嗯,师姐过誉了。我……我只是……只是刚好有空闲,帮师姐找几本书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谭青远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着,环顾四周,猛然意识到,周围没有一个人。 只有自己跟师姐在独处。 孤男寡女…… 谭青远的心有些躁动不安。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迷人的清香,一定是师姐身上的味道…… 不行! 要冷静! 绝对不能做出不合礼仪的事情来! 谭青远的手心开始出汗,双腿不自觉的开始轻微的抖动。 可是,越要努力保持冷静,反而越是躁动。 胸腔里仿佛压着一团火。 谭青远感觉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纪水寒那双白嫩的手。谭青远感觉自己特别想冲上去,抓住那双手。然后跪在纪水寒面前,倾诉自己的衷肠。 微微闭眼,谭青远深吸一口气,忽然起身,“师姐,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师姐了。告辞!”说罢,根本不等纪水寒说话,谭青远转身,快步离开。 走出闲人居,步速越来越快,最终变成小跑。 一直跑出牧家,站在大街上,谭青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 还好自己足够理性,及时离开了。若是再继续待下去,肯定会做出遗恨终身的事情吧。 …… 谭青远能走,纪水寒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迫不及待的把谭青远带来的书拆开包扎的麻绳,拿起一本,看上一眼,纪水寒口中啧啧有声。《炼器古方秘典》——这种大气的名字,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太过神奇的内容,但一定相对简单。纪水寒决定由浅入深,先看点儿肤浅的东西学习一下。 芍药吊着胳膊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满满的一摞书,道,“那个谭青远,对小姐算是钟情的。小姐当尽量不要与他独处,以免惹出不必要的传言。” “嗯嗯。”纪水寒随意的答应了一声,继续专心看书。 芍药默然叹气,去看牡丹。 牡丹的修为底子很好,伤势恢复的还算迅速。 芍药坐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的牡丹,问道,“将军怎么说?” 牡丹看了芍药一眼,想了想,道,“你对我很好,我领你的情,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 芍药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以将军的性子,大概还是会让你冒险吧。” 牡丹微微笑了一声,“芍药——挺羡慕你啊。” “什么?” “将军不信任你了,甚至再也不把你当成他的人了。”牡丹叹气,“也挺好的。你自由了。” “自由?”芍药摇头,“我在想,若是我离开了这京畿之地,将军会派谁来杀我呢?也许,会是大姐吧。” 牡丹不语,闭上眼,似乎要继续修养。“牧家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实最好。跟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姐,安心生活就好了。” 没心没肺? 这个评价…… 合适吗? 牡丹又微微摇头,“或者是大智若愚吧。看起来蠢笨蠢笨的家伙,倒还有些心机。不然大概也想不到用那种法子,把杜氏给坑惨了。” 芍药蹙眉,不语。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一直过了好久,芍药起身,进了厅中。 纪水寒抱着书,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拧了一下眉头,芍药走过去,喊道,“小姐。” 纪水寒一个机灵,坐正了身子,又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咋……咋了?” 芍药翻了翻白眼,“若是乏了,进房休息吧。” “哦……”纪水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把书放下,道,“不成啊,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啧……帮我把书收好,我出去溜达溜达。真是困死了……” 纪水寒走出兰亭苑,在后宅花园里瞎溜达。 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转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远远传来的说话的声音:“哈哈!碰!发财!” 纪水寒愣了一下,立时来了精神。 好久没打麻将了。 啧啧…… 寻声过去,纪水寒看到了凉亭中正在打牌的四人。 苏玲珑眼尖,笑着起身,冲着纪水寒摆手。 纪水寒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对着牧云杰款款一礼,“大哥。” 周四郎眉头跳动了一下,脸色微红,起身,对着纪水寒抱拳施礼,“师尊。” “嗯嗯。”纪水寒应了一声,又瞄了一眼那武少言,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武少言笑了笑,道,“牧二嫂,好久不见了。” 纪水寒干笑,“是,是啊。咳咳,你们继续玩,我就是没事儿瞎转。”说着,又往前靠了靠,站在周四郎身边。显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