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散魂
日照市。 孙家父子终于对杨希做出了决定。 他们想跟杨希回去徽州市那边。 而在这里面，孙长亮自己的要求是促使孙富对着杨希点头的重要原因。 孙长亮想要通过修道学法，让自己变强，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再也不用受伤。 更重要的是，他妈跟他奶就是因为雪崩死的，要是他有足够的能力，绝对可以把这样的惨案阻止掉……有人说等修炼有成了，那就是神仙了。 神仙……总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了，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命格问题再影响到别人了。 孙富看着儿子眼里的坚定，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只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人，总是没有读过书的见识大。 儿子想干嘛就干嘛吧，能给自己做决定了，这是好事儿。 就算修道没结果，他们还有八十万的赔款，足够让父子俩在某个物价不高的小地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除此之外，杨希也说了会让孙富留在黄山上，不然父子俩分开了，他反而显得像个坏人。 虽然孙长亮亲缘寡淡，注定了即便二人之间父慈子孝也是个有缘无分，可也不该由他来做这个推手。 再者道观里还有赵之亮这么个奇葩在呢，再来个半大小子，杨老鬼可能就没功夫去管了。 不过徒弟还是要收的，如今天下局势反复，注定了修行界要风云并起，杨希总不可能靠着自己一个人就去面对那样的狂风骇浪——再者他前面就惦记着重启自己的法脉呢，要不然也不必跟官方做交易要来了黄山当道场。 “杨道长，我家里的……”医院里，孙富小声的跟杨希问道，“真不能再缓缓？” “再缓缓会出什么事，你不也见着了？” 就昨天晚上，日照市也出现了一例鬼上身的事儿，可是应该过来的道人却还在隔壁的市里帮忙，一时之间赶不过来，所以苟奢特意请了杨希出手，让他劳烦一下。 杨希也想着给这两倔强的父子见证一下某些东西拖得太久的结果，于是就让两人旁观，用一场利落动作戏把那阴邪拍的魂飞魄散。 经此一事，孙家父子也算是死了心，决定把家里的“亲人”送走，只是孙富眼下还不能出院，所以这事只能让孙长亮这小孩儿去干，杨希则是负责在旁边看着，防止出事。 孙长亮回到家了也没拖延，收拾了该弄的就跑到挂着他妈跟他奶照片的那面墙边上，端来一个铁盆子，点燃了杨希在先前为他们写好的诰词。 这也是古时候的人对付这种事情的手段之一，相较于请修道士出手把鬼制服或者打散，有些孝子贤孙更偏向于让形成鬼的这个执念解除。 执念一去，那鬼影也就没有存在于世间的基础了。 而长辈一直缠着后辈，通常情况下自然是因为省不得自己的孩子。 孙长亮把缓慢燃烧着的青色纸张扔到盆子里，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他没有说话。 他要说的早就讲给了杨希，让他帮忙写在了青纸上面。 那是一种特殊的纸张，上面自然附着了法力，让纸在被烧掉之后，写在里面的内容可以被鬼怪接受到，实现人和神，或是人和鬼之间的交流。 所以古代人祭神告天，都会写“青词”这玩意儿，后来明朝的严嵩还靠着写的“青词”妙，被明世宗嘉靖皇帝看上提拔了。 不过杨希写的这一份并没有太过华丽和讲究，反正他又不祭天，只是给两个鬼用的。 两个女人的鬼影早就在孙长亮回来的时候便浮现了，充满死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小子，一点也不在乎一起过来的杨希。 哪怕对方一抬手就可以让自己如同烟云般消散。 她们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都是消瘦可怜的身材，身体还插着当时雪崩，从天而降刺到她们骨肉里的钢筋和尖锐木棒，面上发出恐怖的青色。 也亏的孙家父子胆大，不怕她们这副模样，甚至还在冷静下来后，想着怎么保全对方，实现“一家团聚”的梦想。 可惜事实如此，人鬼终究是殊途了的。 青纸在盆子里逐渐的烧成了一堆灰烬，直到火焰熄灭了，才有一缕青烟从灰烬里袅袅升起。 带着父子俩对于家里女人的愧疚思念还有不舍，青烟缠绕上了可怖的鬼影。 孙家父子对亲人所有的念想都跟着青烟，慢慢的浸到了鬼影里面。 二鬼本来冷漠恐怖的面貌随着这力量的进入，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脸上有了血色和笑容，就连那些伤口和扎在身体里的东西也消失了。 她们变回了生前的模样，也有了独属于活人的生动。 还是大雪灾来临前，孙长亮记忆里的样子。 他妈被冻的红肿到起了裂痕的手，他奶干瘦的身体……那天晚上，他还跟他妈说过话，给他奶擦过背……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崩溃而出，模糊了孙长亮的世界。 二鬼在脸上勾出笑容，对着孙长亮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们早就想做这件事了，孙长亮这段日子可长了不少的个子，可惜人鬼之间难以接触，力量限制着她们只能做个令人做噩梦的“鬼”。 就算她们现在仍旧不能言语，可行动和表情已经将她们的所思所想表达的很清楚了。 要好好的啊，孩子。 你和你爸，都要好好的。 真是很不好意思，死了也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可我们是真的放不下你们。 如今通过青词的力量，她们已经知道父子俩的生活已经步上了正轨，还过的有声有色，便终于放心了。 既然大家都好，那就是时候走了。 身影迅速的消散，回归天地。 “妈！奶奶！”孙长亮大哭大喊，想要伸手保住她们，可抓到怀里的只有空气。 他跑到杨希前面，泣不成声，说话都说不完整，“我妈……她们，她们是完全不在了吗？” “嗯。” 在修道士看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轮回这东西。 他们虽然承认人死后魂魄的存在，可却不觉得那是永恒不变的。 人死之后，魂魄会在七天之内分离。 过于沉重的情绪会被剥离出来，形成执念，进而变成“鬼”，其余的则是被打乱之后，和其他同在天地间游离的组成新的“魂魄”，等着找个新生的躯壳进入。 这就像一块玻璃碎了，碎片和其他玻璃的组成新的，虽然模样一样，可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一块了， 合魂之后，或是变成猪狗牛羊或是变成金石草木，不到神仙境界，是难以窥见其中奥妙，溯洄前世的。 所以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句话，用在活人死人身上都挺适合的。 “你们过来了给我发个消息，我让你来接你们。”一切搞完之后，杨希对孙家父子说道。 他已经在外地停留的够久了，得回去看一趟，不然黄山也不知道会被家里的那几个混账东西糟蹋成什么样。 “好。”对方应了，谁让孙富还得继续住院休养？ 于是双方分开，杨希继续坐高铁南下回黄山。 说个实话，高铁的乘坐体验可比他以前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