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化妆间
“我找王玉青，大爷，你怎么躺在尸床上睡觉？”吴朗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年约六十来岁，满脸皱纹，身材瘦小的老大爷。 “小伙子，吓着你了吧，我刚才累了，想休息一下……”老大爷答非所问的说道。 吴朗随即又看了一眼老大爷睡过的停尸床，尸床上还有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尸体，一具年轻人的尸体，从外表看，这个男孩不会过二十岁。 老大爷注意到了吴朗的目光，在注视那具尸体，随即说道：“这是我儿子，前天出了车祸，明天就要火化了，我怕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就想多陪他一会。”老大爷声音嘶哑着哽咽道。 “这老头以前在殡仪馆看大门，算是这的员工，为了照顾他，才破例让他待在停尸房陪他儿子的，算是照顾一下。”一个声音倏地在吴朗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唉，可怜的老人家，人间最痛苦的就是白人送黑人！”吴朗头也不回的说道。 “咱们出去吧，你这么晚来殡仪馆干吗？”王玉青冷眼看着吴朗。 “我刚下班，去太平间想找你喝酒，看到你留的纸条，就来这看看，反正我也睡不着。”吴朗扭头看着她笑道。 “既然来了，我就带你参观一下吧。”王玉青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随即，吴朗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这是火化车间，我带你进去看看，今晚刚好有尸体要火化。”王玉青说完走了进去。 一排银白色的大金属炉子坐落在空旷的大厅中，雪白的墙壁，开着的大功率日光灯，照射下闪着诡异的灯光，空气中还弥漫着，那只有在烧烤店才会有的肉香味。 “不习惯的话，把口罩戴上。”王玉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口罩，递给吴朗。 “不用，你都不戴，我也不戴。”吴朗笑着摇了摇头。 一张早已经被推进了焚尸间的停尸床，被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拿掉了上面盖着的白布。 一个五十来岁，肥头大耳的男人，静静躺在停尸床上，脸色有点红润，一看就知道是用粉扑的效果，脖子上的赘肉还在不断往出渗油，有着那种从市场上刚买回来的猪肉的那种油光光的感觉。眼睛微微的半睁着，那略微张开的嘴里，还露出一丝血红的牙齿。 “青姐，那人眼睛怎么睁开了？”吴朗好奇的问道。 “火化车间温度太高，这人从冰柜里推到这里，一冷一热，瞳仁受力不均匀爆裂了。热胀冷缩的原力，没什么的。”王玉青说完，走到停尸床胖男人身前，用左手的食指中指，在他两只眼睛上，轻轻一按，瞬间眼部就凹陷了下去。 吴朗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说话。 所谓焚尸炉，外表是厚厚的不锈钢板，内壁是耐火材料构成，尸体顺着一条轨道滑动到焚尸炉的中心部位，操作面板上的有喷油按钮。 “每天开炉火化要加35升柴油，因为焚尸炉要预热，所以在烧第一具遗体时，需要的柴油就多些，晚上这具遗体2o升就可以了。”王玉青在一边说道。 戴着口罩的男子，把肥胖男子的尸体，推进了焚尸炉，打开控制面板，按下点火按钮。 王玉青拍拍吴朗的肩膀，随后，指了指焚尸炉的观察窗。 吴朗点了点头，走过去，把眼睛靠近焚尸炉的观察窗，火已经燃烧起来，整个遗体都浸在火中，柴油产生的黑烟都集中在焚尸炉的顶部，下面的遗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清晰。 最先烧着的是头，很快这具遗体就变成了秃头。 正在观察窗往炉子里看的吴朗，突然听到焚尸炉里似乎出了声音，是肥胖男子的哀嚎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凄厉痛苦。 吴朗微微一皱眉头，随即看向操作面板上的数字：主炉膛负压：38odp主炉膛温度：85o度数字还在上升…… 炉膛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突然，肥胖男子的遗体倏地坐了起来，就在燃烧着的火中坐了起来…… 吴朗紧紧盯着那具遗体，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被火光照耀得异常明亮的炉膛中，肥胖男子坐着的尸体，渐渐被烧散了架，只有头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只是眼睛变成了两个黑色的大窟窿，嘴里的牙齿全露了出来，不论原来是什么颜色，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白色。 操作面板上的温度指示已经到了9oo度，负压已经到了5oopa，燃烧时间也已经到了1oo多分钟，炉膛里已经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成块的骨头了。 “可以了，咱们出去吧。”王玉青在吴朗耳边说道，两人随即走出了火化车间。 “你知道尸体火化时，为什么会坐起来吗？”王玉青递给吴朗一条毛巾。 “这个要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和火化时间相隔多久了。当人死亡后大约三天内，人体的肌肉并没有完全死亡，因此肌肉神经仍然保持着生前的状况，也就是说有神经反射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肌肉组织还能够感觉到灼烧的疼痛，因此就会产生反应，所以才会在火化炉中坐起来。如果死亡时间相隔火化时间较长的话，人体内的组织细胞和神经网络完全死亡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反应。”吴朗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笑道。 “嗯，回答完全正确，一百分，看不出你学中医的，对西医理论知识还挺内行的。”王玉青点头笑道。 “王师傅，你去看一下，刚送进来一个人。”一个戴口罩的男子，急匆匆跑过来。 “一起去看看吧。”王玉青说完，从口袋里拿出口罩，递给吴朗。 在化妆间门口，两人又换上了雨靴。 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脸上沾满了血，身上也到处是血迹，但一看就知道是死于车祸。 王玉青和那个戴着口罩的男子，把女孩身上的血衣一件件脱下来，脱不掉的就用大号剪刀剪开，女孩的眼睛大睁着，显得很空洞，很茫然，也许这就叫死不瞑目吧！ 戴着口罩的男子，提着那个女孩的脚，用水管往女孩身上喷水，血真的是太多了，水已经渐渐流到了吴朗的脚下，片刻功夫已经积了不少的红色液体。 水顺着女孩的身体向头部流动，头上的水珠在不断的往下滴，由于有人提着女孩的脚，女孩的头部已经垂在了停尸床的下面，一头可以说得上是油亮的秀，已经垂到了地面。 随后，王玉青和戴着口罩的男子，用干净的毛巾把女孩全身擦拭干净，放到另一张停尸床，动作熟练的把内外衣物给她穿好，因为死者刚死不久，身体还没有僵硬，所以衣物相对来说，就好穿的多，但相比活人来说还是难度大得多。 王玉青拿起一旁的化妆盒，动作麻利的给女孩打粉扑，腮红，口红，等一系列化妆后，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好象是安祥睡着的样子。 把一切处理好后，剩下的收尾工作由戴着口罩的男子，独立操作完成，吴朗和王玉青走出了化妆间。 两人坐在走廊过道的台阶上，吴朗递给王玉青一根烟，帮她点着，随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这女孩是内脏大出血死亡，还好身上的骨头基本上没碎裂，不然的话，得熬到天亮了。”王玉青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 吴朗看着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人死后月工门、膀胱的肌肉都会松弛，也会产生排空现象。这就是遗体一定要清洗再火化的原因，总不能让逝者带着大小便火化吧!人有两次的澡必须是别人给洗，就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例外。一是刚出生，还有就是火化前。这也就是每一个殡仪馆的用水量惊人的大的原因之一，只不过，无论什么季节，我们都是用冷水，死人是不知道凉的。”王玉青愣神的看着夜空的残月，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