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四章 天性
高岚也抛下了一片花瓣，盖在了息的身上。不过她的那片花瓣，足足有五层之繁复，盖上身上，居然呈现出青，赤，蓝，白，黑五种光点，在夜色中光华耀眼。虽然这件法衣上的仙气，都分散到了五座大阵之内，就好像量劫葫芦那样，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神奇。 但如果是太乙金仙用来操控这五座大阵，那简直是相得益彰，能上天，能入地，能入水，能蹈火，能杀敌。 现在的高岚这五个人，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四量劫肉身神通的大罗金仙，其中还有高岚这个仙气强悍得不像话的怪胎。 “既然如此，大家就在这蓝晴山上休息几天，等我撬开了那些人的嘴巴，你们再一同去寻访婆娑宝树的下落吧。”龙女满意点了点头，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愿，显得非常满意。这段日子，那些神将被关在小千世界中，可谓是真正灭了他们的性子。其中有和七大圣走得近的，便能够审问出婆娑宝树的下落。 当然，最值得注意的，还是那个狮驼王。 “是。”高岚他们也欣然点头。原本以为寻找婆娑宝树，还要花一些气力，但没有想到这次机缘巧合，居然就找到了贼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奎木狼感受着自己已经稳定的修为，捏了捏拳头，望了高岚一眼，心道：“这次皆因为小岚，得到了这样大的仙缘。我有机会一定找到太上老君，给她炼制一件最好的法衣霓裳！”昂日星官也是暗中打算，给高岚制一件超量劫仙气的霓裳；二人和当初的凌书生和宋蕾一样，真正在心中定下了与高岚之间的情份。 不过在另一边，凌亮平静下了心潮，却问龙女道：“仙尊，这段日子修炼，弟子虽然心静，但也总是想到仙尊诸杀那些魔头时说的话。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们求仙之人，到底应该有情，还是应该无情？有情者中有大能之仙，无情者中也有大能之神，弟子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还请仙尊指明。” 凌亮虽然已经是大罗金仙，但毕竟没有恢复记忆，依然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如果说龙女是对的，那么恶人中，为什么也有大神和小巨头的存在？ “天地本无情，人若亦无情，便与天地融合为一体，同灭同生，可以超脱会元大劫；人有情，也能够超然于天地，天地生灭，不为所动，同样可以超脱会元大劫。所以天性凉薄的人，有凉薄的仙缘，天性重情的人，有重情的仙缘。世间三千大道，都能够指向超脱天地，又怎么能用一杆尺子来衡量？” 龙女很快，就解答了凌书生的疑惑。 “我明白了。”宋蕾听了，显得很是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天真懵懂的年纪，“重情的人修重情的道，无情的人修无情的道。我们都是多情的人，自然要互相提携，互相帮助了。”龙女听了很是欣慰，只是微微点头，回头说道：“这次擒拿下了不少和七大圣有关的人，我们正好审问一下，得知了婆娑宝树的下落再动手不迟。” 她说完之后，伸手一招，众人只感觉时空一阵翻转，便又回到了蓝晴山上。 此时，正是仲夏时节，阳光普照，蓝晴山上却是凉风袭人。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漫山的参天大树，让仙宫的后庭里呈现出了一种返朴归真的美感。小千世界固然好，但到底不如大千世界这样真实，让人心神舒畅。一行人结束了修炼，出关之后，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龙女和众人分班坐好，拿出了玉净瓶，倾泄之后，狮驼王便从里面现身出来。不过龙女也并没有伤害他，但他也看到了众人一起在小千世界中修炼，互相帮助，和一些参悟人性的话语。狮驼王的脸上还有些不服，但并没有再爆起伤人，也没有准备逃跑，而是沉闷的站在庭院之中。 “仙尊神通广大，驼某远不是对手。不知道仙尊想如何发落我？” 狮驼王用眼睛扫了四周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想他刚杀到蓝晴山上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高岚与他有一战之力，其余的人都根本不值得一看。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奎木狼，昂日星官，甚至是凌亮和宋蕾，居然都成为了肉身四量劫，仙气双量劫的绝顶高手。 虽然单独较量，这些人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也个个有了和他一战的底气。高岚更是不用说，肉身四量劫，仙气同样是达到了四量劫，还有法衣护身！如果现在再打，狮驼王肯定不再是高岚的敌手，更不用说那个神通高得没有边，能够开天劈地的龙女了。这样的落差，也让狮驼王有些心灰意懒的感觉。 特别是他在净瓶里，全逞目睹了龙女带着大家一同炼丹，炮制法衣的过程，似乎依稀想起了幼年得道之时，和孙悟空他们结拜成七大圣，在花果山共享欢乐的场景。已经凉薄的性情，又变得有些轻微的波动。龙女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庭院边上也升起了一座莲台。 “我说过，你是黎山圣母当初收下的司职神将，我不能随便处治你。你先坐下吧，我们慢慢谈谈。” “仙尊太谦虚了。凭你的手段，会有这些顾虑？”狮驼王听了，只是苦笑了一声，也不客气，过去就坐了下来。他知道，在龙女的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不如痛痛快快的。不多时，他的案前又飘上来了果蔬美酒，虽然不是能够延寿的仙品，但也是山中的佳肴，狮驼王也早就饿得不行，拿着就吃了起来。 高岚他们也开始吃饭，反正有龙女坐镇，没有人担心狮驼王能够干出什么事情。 “狮驼王，你就一点都不怀念悟空吗？”龙女吃了一口酒，问了一声。狮驼王的手上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听了龙女的话，只是惨然一笑，“怀念？怀念又有什么用。在下界，几年时间就能够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是五百年。仙尊也不要笑话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无非是混个自在，求个命禄而已。” “我曾经也走过弯路。”龙女放下了酒盏，微微的叹了口气，“大约四五十万年以前，我还是海中的一条小龙，也向往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私逃出来，享尽了欢乐。但在后来，我却遇上了性命之忧，命悬一线。我这才知道，所谓的自由，并不可能完全的无拘无束，只能够在规则之下自由。” “仙尊不是藐视规则吗，如何又谈规则。”狮驼王听了，只是摇头。龙女却说道：“我说的这个规则，不是人定的规则，也不是神定的规则，而是天地生灭的自然规则，规律，也就是道。任何人都有权利追寻自己的理想，也可以无视任何人定下的规则，但却不可能违反这个道。” “……”狮驼王听了，眼神中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他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天生圣人，必然也不蠢，龙女的话好像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海。 “道，存在于不存在之中，但在存在之中它又不存在。有的规则是人定下来的，你可以无视，但有的规则是自然形成的，你不可以无视。就像我们成仙得道之人，也要吃，要住，要延寿长生，这就是不可违背的法则，哪怕你再强，也不可能违反，不然就在这个法则中身死道消了。” “而和这个法则一样的，还有很多。这种不可能违背的法则，定律，就是道。” “仙尊的意思是，我们七大圣对孙悟空的叛离，是违反‘道’的了？”狮驼王终于听明白了龙女的意思。“但是叛离孙悟空之后，我们也没死。” “违背了不同的道，后果自然也不一样。”龙女并没有和狮驼王争论什么，而是像闲谈一般，和他拉着家常。“违背了生死之道，后果自然是身死道消；违背了伦常之道，后果必然是众叛亲离。或许每个人的底线不同，但我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你们的底线就只是不死而已。如此志向，追求未免太低了吧？” “……”狮驼王听了龙女的话，不觉闭上了眼睛。他不得不承认，在孙悟空离开之后，七大圣就已经散了，只不过是留下了一个空壳而已。“悟空……悟空……他悟到了存在中不存在的东西，这就是道？但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去悟过，何来空？仙尊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如果去悟，又何来空？”龙女微微一笑，“他的天性就是道的天性，所以他根本不用去悟。他待你们，完全是天性使然，就像我和小兰他们这些天相聚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们在一起修炼，烧丹，互相有什么图谋，在相互利用吗？并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天性乐意在一起，并不是刻意为之。” “天性使然？”狮驼王抬起了眼睛，思绪似乎回到了花果山上，七大圣欢聚的日子。仿佛有一天，有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感到过一种真正的快乐，在那一个瞬间自己没有任何的图谋，只是因为兄弟们在一起欢聚而快乐着。刹时间，那一个瞬间定格了下来，狮驼王再次想起了孙悟空的音容笑貌。 这就是他的天性。 龙女也似乎捕捉到了狮驼王在这一瞬间的眼神，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也正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这么一份天性，因此黎山老母才不忍将你除掉，而是留在了北俱沪洲做了巡察。狮驼王，今天天色不早，我也就不留你了，只希望你能够回去好好想一想，告诉我婆娑宝树藏在哪里。” “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