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敲门】
魔里杀错愕万分，显然是没料到王的度竟然可以这么快。 王用掌风吹散绿色毒雾，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尝试营救那个已经中毒的人类男子，同样也是为了用吹散的毒雾遮掩他的攻击！ 当魔里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王的拳头已经破开绿色毒雾，裹挟着奔袭冲撞之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刚才闷在口腔里爆开的“嘴炮”而糊掉的几颗烂牙被打飞出来，伴着紫色的魔血，在绿色毒雾里浇出一线斜抛轨迹。 魔里杀旋转着倒飞出去，连摔带滚夹弹，在地上拖出一道长坑。 滞空的王拳上染血，此刻紧闭着双眼，且胸膛略微鼓起。 刚才冲过来之前，他便已吸足了空气然后屏住呼吸。 旁边的那个人类男子被毒雾侵蚀后皮肤溃烂的惨状，让王可不敢大意。好在对王这个境界的武道家而言，即便是闭上双眼，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以说，就算是身处漆黑的房间，王也能行止坐卧与常人无异。 不过……绿色毒雾被他刚才的掌风吹散得很淡，但这时飘落在身上，触及体表的鳞片，竟然还是出滋滋滋的声响。王耳朵微动，这似乎是灼烧声，但没有痛感，这种浓度的毒雾看来烧不伤他的鳞甲…… 那边，魔里杀揉着隐隐被打歪的嘴巴，迅爬了起来。 看向已经很淡的毒雾处，却只见到地面上挣扎扭动的那个人类男子，而刚才揍他一拳的龙形魔族却不见了。 “跑了？！”魔里杀大怒，但很快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极淡的灰影袭来，“——在这里！” 他暴喝一声，对着一旁的空气挥拳！ 砰！ 高移动的王顿时现身，胸口的细密鳞片被一拳砸碎大片。 不过他似乎有所预料，或者说做了被看到被抓住的准备，挨中这一拳前的瞬间，王的身躯稍微侧扭了半寸，让魔里杀砸来的这一拳力道被卸去部分。但即使如此，魔里杀这含怒一拳还是让王喉中难以抑制地涌上来一团鲜血。 “抓住你了，混账。”魔里杀冷笑，“闭着眼睛？是怕被毒瞎吗？” 噗，王忍不住喷出鲜血。 殷红的鲜血在空中泼洒，阻隔了慢慢露出错愕神色的魔里杀，以及缓缓睁开双眼的王。想要以弱胜强，只能争取制造出对方自以为得计的瞬间，再拼命抓住机会—— 魔里杀急忙扭头躲闪，被血遮住视线的话可不妙！与此同时，他听到王的声音：“……你看，我的血是红色的，没骗你吧？”随即，魔里杀拳上一轻。他心道不好，正要往后撤去，却反过来被王擒住手臂，接着咽喉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是王趁势抓住魔里杀的手臂后，全力一脚踹在后者的喉部！ 但凡是需要呼吸道喘气的物种，气管咽喉部位吃了这种力道的一脚，都绝对不可能好过。 即便魔里杀的战斗力还要过此刻的王，但一直被王抓住机会贴身利用技巧压制，再被痛击这种要害，他也是眼前一黑，痛苦不已。 王的胸膛受伤更是不好受，但很显然他的觉悟极深，这一路走来，让他绝不缺少在逆境甚至绝境中的果敢勇猛。 魔里杀捂着脖子，喉中嗬嗬作响，面目狰狞，显得十分痛苦。 王知道这一脚绝不至于要了这个魔族的性命。若是等对方喘过气来，将会是对方更凶残的反扑。 他毫不迟疑，就要立即补上杀招，张开已有如龙爪的五指，指尖亮起团团微弱的光晕。 但王还是失算了这魔族的生命力。被自己眼中的低级魔族这样羞辱，魔里杀简直是肺都要气炸，脖子气管被踢得简直要断开，痛如火烧，但更激了他的凶性，魔里杀一声怒吼，双眸布满血丝，一头就狠狠地撞向王——瞬间，一双金色的眼睛，倒映在魔里杀的瞳仁深处。 绝望感，恐惧感，似乎透过这双金色的眼睛，同样投射在魔里杀的心中。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还不可能动摇魔里杀的思想，但……也却是让魔里杀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让王没有被魔里杀的这一击头槌轰碎脑袋。 他毫不迟疑，五指并如尖锥，猛地刺入魔里杀的眼球。 “啊！！”魔里杀痛苦地大叫。 王的另一只手摁着挣扎中的魔里杀的后脖颈往自己这边压，尖锥一样的手在魔里杀的眼眶里丝丝深入，出令人头皮麻的搅动声。 因为拼尽全力，王肌肉贲起的手臂在飞快的颤动，魔里杀当然不肯坐以待毙，眼眶内的剧痛令他狂，提起膝盖撞向王的腹部。 砰，砰，砰！ 王硬生生承受，接连吐血，但摁住魔里杀后脑的手臂仍旧如铁钳一般牢固，死也不可能撒手。 而另一只手差不多已经半只手掌都陷入了魔里杀的眼眶。 这时，魔里杀身上之前爆掉的几条毒蛇的断处，猛地再次长出一条新蛇，嘶，新蛇张开獠牙，一口咬向王金色的眼珠。 袭来的毒蛇的影子在瞳中放大，王却不为所动，他陷入魔里杀眼眶的五指指尖上，五团山寨版洞洞波凝聚成功的一瞬间，便没有犹豫地轰然喷出——只听得魔里杀的颅中阵阵闷响，然后其后脑部位噗噗几声，五道几乎合成一道的白色光束喷涌而出。 魔里杀挣扎的力气缓缓消失了。 “嘶……”新长出来的毒蛇已经扑到王的眼瞳前，几乎就已经快咬到王的眼珠，却再也没有了前扑的力气，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扑通，魔里杀几乎碎掉一半脑袋的尸体趴倒在地，那条毒蛇嘶嘶作响，挣扎扭动，最后竟然口吐人言，似乎是魔里杀最后残存的意识，借助蛇口讲出：“嗬嗬嗬……你……你也死定了……” 说完，毒蛇再也无法动弹。 王浑身疲累，躯干受到几次重创，简直要碎裂一般，他跌坐在尸体旁，听到毒蛇最后的遗言后，喘着气有些失神，最后抬起从魔里杀颅中拔出的这只手……只见手上满是颜色诡异的毒液，正在黏糊糊地往地上滴落。一滴触地，就晕出一团轻雾。 “呜……” 王顿时就感到头晕，眼前也浮现黑色。再看向魔里杀尸体的头颅，孔洞内似乎传来咕噜咕噜作响的诡异声音，就好像里面藏着一只魔鬼，正在搅动大锅熬制毒药……还是中毒了。王放下手，轰然躺倒在地。 看着这时代昏沉的天空，他满是血的胸膛在起伏，急促地喘气。 或者说……最开始咬这家伙手臂的时候，就有可能已经中毒了…… 身上细密鳞片的底下，肉眼可见的毒素在王遍体蔓延……最后爬满了双眼，像是血丝一样侵蚀向慢慢黯淡的火眼金睛。 王很快就几乎无法视物，毒素已经侵蚀了他的视神经。 运动神经也被破坏，躺下的王甚至很难再爬起，连想动一根手指都极为费力。 胸膛的起伏似乎也在变得缓慢…… 漆黑的世界里，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在慢慢远去……赤条条的王凌空盘坐而起，睁开金色的双瞳，平静的眼神未曾动摇过。 还未到放弃的时候呀。 他想。 外界，王的身体飘浮起来。 魔里杀的毒能让他的躯体无法动弹，却毒不了他的气。 飘浮起来的王身体轻轻晃动。 “不行，意识开始涣散了……” 王几乎都要闻到死亡的味道。 “我还不能失去意识……不能……” 王心中喃喃念道。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随即，王飘浮起来的身体却笔直地朝那边气若游丝的人类男子飞去，噗通落在男子的一旁。 在王的感知中，这个人的已然是奄奄一息，即将身亡。 王奋起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抬起手。 “再多一点时间，多一点……” 王目不能视，但手掌却分毫不差地按在中毒已深的人类男子脸上。 下一瞬间，对方记忆的各种画面涌上他的心头。 王原本如同风中烛火、即将熄灭的意识，也仿佛得到支撑一般，微弱却继续燃烧了下去…… ==================== 不知过去多久。 轰隆隆，远方的天空中雷声滚滚。 此刻，在这一角荒芜的大地上，路边躺着一具半——哦，现在已经是两具半，躺着两具半的尸体，以及……剩下半个竭力自救的人。 或者说……可能已经是三具尸体。 浑身是伤，魔龙模样的王，躺在已是尸体的人类男子旁边，一动不动。 他微微睁开的火眼金睛，也已经黯淡到了极点。 无声无息间，一个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矮小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里。 “咚咚咚敲我家的门敲个没完，吵得我老人家头都痛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家伙……” 老人家撸着胡子在碎碎念，低头看向躺尸在地的魔龙王，镜片上划过一道光。 “哦？中毒成这个鬼样子，居然还能剩一口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