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5章 寒流

    在前往大陆的路途中，雷诺经历了明显的天气变化。

    从海潮群岛到“风暴海域”的边缘，一路上都是郎朗清空，除了高空的风力特别猛烈，还特么冷得要死外，处处皆是好风景，连颇为无聊的长途飞行，也变得有滋有味。

    从“风暴海域”边缘一路向东，抵达“湾海海域”中央的这段路程，天空中的乌云逐渐变多，从一开始的三两成群，慢慢连绵成片，最后变成一望无垠的云海，温度也变得更低了。

    凭着有限的气象学知识，雷诺明白，这必定是北方极地的寒潮南下了。

    如超级海潮般涌来的冷空气，遇到海洋上空茫茫的湿暖水汽后，联手制造出了这片辽阔壮观得令人心神迷醉的无边云海。

    在地球上，有“一场秋雨一场凉”的说法，但在异界，“一场‘冬’雨一场凉”的说法更贴切。

    进入初雪之月，每一次寒潮南下，都会带来降雨或降雪，而气温将随之下跌一截，一直持续到来年的新岁之月，温度将达到最低点。

    这时也是一年里最难熬，底层贫民冻死、冻伤最多的时节。

    在最后一段行程，也就是从“湾海海域”中央到“辉光大陆”，雷诺目睹了水汽的神奇变化。

    初时，点点细雨从天际洒下。

    飞掠几分钟后，细雨化作绵绵雨丝，从苍穹垂下。

    又疾飞数分钟，雨丝中夹杂了不少细碎的雪花。

    这是雨夹雪！

    但雨多过雪。

    且越向东，雪越多，雪花的体积也渐渐增大。

    待飞抵大陆沿岸，雨滴与雪花已然是五五开。

    不过，雨丝、雪花什么的，全都沾染不上雷诺分毫，风系奥义之力形成的气团完美的将一切异物隔绝在外，它们充其量只是某位冕下行程中的风景。

    当雷诺正式飞过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时，他稍稍放缓速度，并降低高度，开始沿着海岸线飞行。

    顶着风、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他仔细辨认地面上较为明显的地形特征，作为判断方位的依据。

    没办法，在没有导航的世界，横跨4200公里的大洋，难免会出现一点偏差。

    根据三角函数，哪怕飞行角度出现2度的偏差，误差将达到150公里，如果偏差达到5度，偏差将暴增到差不多400公里。

    2分钟后，在呼啸的寒风中，雷诺隐隐约约望见一座黑乎乎的岛屿。

    它到海岸的距离，大概有60多公里，面积大概有20平方公里出头，其外形像极了直角三角形。

    “呼……”

    雷诺舒了一口气。

    地标找到了！

    这是“雷贝岛”，它盛产一种叫“月斑雷贝”的海贝。

    这种海贝通体幽白，表面点缀着月牙形的雷纹，看上去漂亮极了，“雷贝岛”这个名字便是得名于月斑雷贝。

    用月斑雷贝的贝壳制造出的工艺品、装饰物，天然带着精致的月斑雷纹，非常受女士们的欢迎，售价也不低。

    暴风季结束，水温转暖后，附近的渔民便会成群结队的驾着渔船过来，下海打捞月斑雷贝。

    这座名气颇大的岛屿，正好位于图图塔特港以北180公里左右。

    嗯，角度似乎偏得不多。

    …………

    “呼……”

    伊戈斯朝着冻得冰凉的双手，哈了一口气，又使劲的搓了搓手，同时跺了跺脚。

    一个小时以前，为了迎接即将驾临图图塔特城的领主大人，南方军区的最高长官雷特尔上校，亲自带着一大批人，在军区总部大楼的前廊下，等候领主大人的到来。

    作为发现异常情况的最主要功臣，伊戈斯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所有人已在凌冽的寒风中，守候了整整一个小时。

    “该死！”

    伊戈斯暗骂了一句。

    启程前往大陆之前，按照安德拉斯中尉的“建议”，他并没有多带行礼，仅仅只带了几件换洗的内衣，连冬装都没带。

    这厮心里打得小算盘，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混几件军装穿一穿。

    老爷故意不带衣物，等天气冷下来，军方总不能看着我活活冻死吧？

    嘿嘿，反正中尉说了，军队不差钱！

    在海潮领，连三岁的小孩子都晓得，军装的质量杠杠的，用料、缝制全都不惜工本，结实得不得了，而且设计样式一点也不差。

    大兵们穿上之后，一个个显得精神抖擞，英姿挺拔，颇受年轻姑娘们的欢迎。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前些日子的大洪灾，导致数十万人流离失所，缺衣少食。

    雷特尔上校大手一挥，命令将军区库存的一批军服，紧急做了一番改造，去除掉与军方相关的装饰后，捐给了受灾的灾民。

    反正军队不差钱！

    巧合的是，从昨天开始，恰逢寒流南下，气温一夜之间陡降10余度。

    于是，伊戈斯尴尬的发现，没有军装可以领了。

    非但如此，在图图塔特港周边的商店里，他有钱也买不到冬装。

    因为主导救灾的海潮商会，将商店里所有的衣服，连同库存一起，通通买空了。

    就连附近区域的裁缝们也被强制召集起来，加入海潮商会临时组建的制衣工厂，然后海潮商会又提供了一批魔能缝纫机，砸下一个超级大订单，让他们加急为灾民制作衣物。

    换句话说，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市面上没有任何衣物可卖。

    “伊戈斯先生。”安德拉斯先生同情的看着冻得面红耳赤的伊戈斯，低声说道，“领主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们可能还有得等。”

    “我找人帮你借一件厚实点的衣服吧……不过，大家很少自己购置衣物，可能需要等上一会……”

    其他军人的军装是不可能借到的。

    因为已缝上军衔标志，不可能只是借你穿一次，就让人家把军衔拆掉吧？

    海潮领的军法明确规定：非军人，严禁佩戴军衔。

    如有违者，视情节恶劣程度，处以1年以上的苦役！

    “呲……”

    伊戈斯吸溜一下冻出来的鼻涕，冲着中尉连连点头，满怀感激的说道：

    “中尉先生，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安德拉斯中尉笑着摆摆手，转头与旁边的一位陆军军官交头接耳起来。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站在最前面的雷特尔，仍旧听到了中尉的话。

    他偏过脑袋，看着自己的勤务兵，淡淡的吩咐道：

    “鲍里斯，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件毛呢大衣，你去将它取过来，赠送给这位伊戈斯先生使用……”

    “是！”

    勤务兵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伊戈斯“啊”了一声，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说道：

    “上……上校阁下，您……您真是太客气了……”

    雷特尔微微一笑，和熙的说道：

    “伊戈斯先生，不必客气……你及时发现了图图塔特城的异变，为海潮领，也为南方军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毛呢大衣只是我私人表达的谢意。”

    “另外，我还会以南方军区的名义，向政务厅提交一份报告，报告中会详述你的功绩……我相信，事后政务厅一定嘉奖你……”

    伊戈斯受宠若惊的“嘿嘿”傻笑起来。

    雷特尔瞥了一眼伊戈斯，不动声色说道：

    “伊戈斯先生，等会领主大人到达后，一定会询问相关情况……我希望你好好准备，务必让领主大人满意！”

    这番话既拉拢了伊戈斯，又小小敲打了一下他，从这种“给一颗甜枣，打一个巴掌”的做派，足以看出雷特尔的行事手段有多么老辣。

    “上校阁下，请您放心。”伊戈斯挺起了胸膛，“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雷特尔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伊戈斯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叠手写的资料，开始第n次翻阅。

    事实上，雷特尔早已将详细的报告，通过超远程魔能通信系统“彩虹桥”传回了奥丁岛。

    雷诺主导研发出来的“彩虹桥”系统，可不是地球上最原始的电报机，使用的是简单的莫尔斯电码，传达的信息极为有限，效率相当低下。

    “彩虹桥”使用的是雷诺一手创造的24位“符文编码”，还带有一定的自动解码功能，传输信息的效率比原始电报机高了何止千倍，万倍都不止！

    不过，伊戈斯此刻用心准备的东西，其实99%以上都用不上。

    对于图图塔特城发生的魔化事件，伊戈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雷诺不一样。

    全异界恐怕没人比他更了解虚空魔族和魔化的本质，仅根据报告里的内容，他不但看出了更多更深的内幕，甚至还推测到了更多的衍生信息。

    而雷特尔之所以一定要带上伊戈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谁知道领主大人会不会问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呢？准备充分一点，总不会有错！

    总之，目的是有一个——务必让领主大人满意！

    ……

    “呼呼……呼呼……”

    咆哮的狂风裹挟着点点雨雪，一往无前的冲入前廊，偶尔有一点冰晶或者雨滴，扑上雷特尔的身体。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在门廊前来回踱步，时而抬头仰望风雨交加的灰暗天空。

    当雷特尔第无数次仰头时，他的双眼忽然捕捉到一个小黑点。

    他浑身一颤，身体立即站直，笔直得如同一支标枪，口中大声喝道：

    “领主大人马上就要来了……全体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