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注一掷（上）

    整个中午，蔡淑婉都没有进入或者路过楚升道的病房。这让楚升道内心更加自责，再者，也担忧着自己的计划是否。

    都说时间是最公平的，然而，人们却感觉它是最不公平的。因为啊，在内心痛苦的时候，它往往走得很慢，而在欢乐愉快之时，则流逝如飞。

    楚升道，正被迫享受着那份由痛苦带来的大分量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太阳的光芒不那么刺眼。这时，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咔咔。”楚升道所在的病房房门被打开，一名拥有熟悉身影的女护士走了进来。

    女护士没有说一句话，仅是拿着药走到楚升道身旁，指了指楚升道的左臂，示意让其卷起袖子，准备涂抹药膏。

    “蔡护士？”楚升道轻声唤道，他下一句话刚到嘴边，却因瞥见面前这名护士面颊上那道浅浅的泪痕，无奈咽回肚中。

    蔡淑婉没有应答，只默默放下药膏，然后帮楚升道卷起袖子。

    沉默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穿刺着楚升道的内心。他宁愿蔡淑婉蛮横无理地向他抱怨，也不想体会这种诡异的氛围。

    “你现在……”

    “你认为你康复了吗？”蔡淑婉猛然抬头，将楚升道的话语打断，双目炯然。

    楚升道先是一愣，随后稳稳颔首：“我康复了。”

    “你有没有骗我？关于蝴蝶的事情。”蔡淑婉轻咬朱唇，好似再忍耐着什么，担心一不注意便尽数暴发出来。

    “没有，”楚升道缓缓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就好。”蔡淑婉淡笑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帮楚升道涂抹药膏。

    这一笑，令楚升道不禁谨慎稍许：“你还把我当成精神病患者吗？”

    “不，这个不重要。我只不过相信我所亲眼看到的罢了。”蔡淑婉的语气比之前都沉重一丝。

    听此，楚升道缓缓抬头，轻闭双眼、长呼出一口气。

    他驱动右手阻断蔡淑婉手上的工作，双目平视。蔡淑婉诧异之余，下意识抬头，与楚升道的目光相对。

    “我有个需要你帮忙的计划，你可以帮我吗？”楚升道停顿一下，接着补充道，“一个能证明我已经康复，也能证明你并未说谎的计划。”

    ……

    “呼——哈——呼——哈——”楚升道将双手十指相扣，背在脑后，驱使着双腿不停地弯曲、伸直。

    他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动作，精神高度击中。

    忽然，有一名护士路过楚升道所在的病房。她只瞟见楚升道正在练习深蹲，疑惑之中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便恍若无事般离去。

    如果那名护士多停留几秒，甚至站在那里，多观察一阵楚升道，便有可能发现极其神奇、诡异的现象——楚升道的每一次呼吸的相隔频率、每一次蹲下起立的动作方位与时间间隔，都把握如机器般精准。

    若要解释这是为什么，借用肆目的话来说便是：“楚升道可是身体被二十四个灵魂开发过的男人啊！”

    灵魂是一种独特的“能源”，它可以刺激身体进一步发展，也可以加强大脑的工作能力。如若用游戏上的用语表达，它就是一个全能的超级Buff。

    常人，最多获取一个这样的Buff，而楚升道，他有二十四个。

    别人锻炼身体，顶多选取大致适合自己的方法去进行。楚升道则不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属性与极限。他对肢体的运作控制地无比得心应手，除此之外，他还能感知出自己该用何种方法，可以最有效地锻炼、强化身体上的任何一处。

    “哈——”楚升道长吁一口气，站直身子，双手插腰，把头颅仰到后颈处。

    他停下了锻炼，但这并不代表他体力不支了。相反，此时的他还抱有十分充足的体力。只不过，他很清楚，现在的锻炼量是最合适自己的。多一份，会让身体受到稍许损伤且收效甚低；少一份，效果不足，未能达到“在最短的时间做最有效的训练”这一目标。

    楚升道微微喘息着，抬手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坐在床边，不同往常般望向窗外，而是看着走廊那边的窗户。

    “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与此同时。

    “叮铃铃——”表示着病人请求帮助的铃声响起。

    “啧，真是扫兴，我正看到精彩部分！”分诊台旁，一名女护士抱怨着，颇感不舍地拿起手机，准备暂停正播放着的高丽剧。

    倏然，同样是身着护士服的蔡淑婉奔来，一脸笑意：“前辈，让我去吧，你先忙。”

    女护士先是一愣，定神一看来者是蔡淑婉，那个被很可能很快就被开除除去的实习护士，顿时自感识破猫腻，喜上心头。

    “好的，谢谢。”蔡淑婉点头致谢，随即奔往呼叫护士的病房。

    “诶，运气真好。”女护士笑笑，坐回座位，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播放键，继续着悠闲时光。

    为了防止自己被开除，选择尽可能亲近、讨好身旁的各位同事。这是女护士所想的，殊不知，也是蔡淑婉所希望她这么想的。

    无偿地帮完这个分诊台女护士，接下来，蔡淑婉便要在工作之余寻觅下一个可以“献媚”的同事，继续做“黑心雷锋”。

    “最后三天。”蔡淑婉咬咬牙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在提醒自己的下一刻，她又不禁自讽。身为一名精神康复中心的实习护士，竟然听从一名精神病患者的安排指示，这到底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之举，是直觉的驱使，还是自己真的如护士长所言，被精神病患者潜移默化得改变了？

    站在响着铃声的病房门前，蔡淑婉有些迟疑。但是很快，她果断地抬起右手，握住门把手。

    ——就算错了，就算可能失败，那又能怎么办呢？她，蔡淑婉，已经选择了孤注一掷。

    “咔咔”。蔡淑婉打开病房房门。

    她走进去微笑着关掉紧急呼叫铃，然后面向病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