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脚硬不怕楼层高，43层来回跑
“李唤飞，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李唤飞就被薛经理叫到她办公室里，“你今天跟叶志远主管去福田做‘市调’，具体任务你问叶主管，这里是我的名片，你刚来还没来得及给你做，以后你先派发我的吧。”薛经理说着，把一叠厚厚的名片递给他。 “早上好叶主管，今天我可就跟你混了哈。”李唤飞欣然来到叶主管的办公桌前，轻快的说。 “刚才薛经理都跟我说了。”叶志远指了指办公室后面的一排桌子，“你去找袋子，（我们）8点10分出发。” “找袋子干嘛呢？” “装彩页、礼品。” “今天我们去福田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边远吗？” 嫌李唤飞话多，叶志远没有回答。 叶志远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因此，同事们常跟他开玩笑说：你又不是智能手机，多说两句话又不会耗电。 8点10分，李唤飞跟着叶志远坐上M383公交车，大概40分钟的车程，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下车，叶志远指着一栋高大的办公楼，说：“今天你就在这栋大厦‘市调’，这里还没调出几个客户。” 听这话，李唤飞心里一乐：这么高大的办公大楼还没调出几个客户，那肯定是你们能力的问题了，看“老孙”逮他几百个客户出来羞煞尔等。 “走，我跟你上去。”叶志远像对待自己的小兄弟一样，他把右手轻轻搭在李唤飞的背上要走。 “不用，我自己能行。”李唤飞自信的说。 “这栋楼有点复杂。” “什么复杂？环境，人员还是？”李唤飞好奇的问。 “电梯口。” “电梯口怎么了？” “复杂。” “怎么个复杂？” 又嫌李唤飞问题多，叶志远又没回答。 果不其然，这栋楼分A、B、C三个单元，每个单元都有相对应的电梯入口，而且三个单元不是并列在同一个楼道的。 “你今天从B单元开始。”叶志远带着李唤飞来到一处邻近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嗯？C？。”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领着李唤飞往回走。来到正门左侧的电梯口，上面赫然写着“A单元”字样，叶志远皱了皱眉头，又自言自语道：“耶？A？”，说着，他又走进大门右侧的一道玻璃门，那里只见几台银行自动柜员机，他又转了一圈，但还是没找到B入口。 “我去问保安吧。”见叶志远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窜，李唤飞跑去问大门旁边的一个保安。 询问之下才知道，B单元入口在大楼里，要穿过一条比较狭窄的通道，再左转就是B单元电梯口了。 “原来在这里。”叶志远一脸尴尬的轻声的说，“这有两个电梯门，一个是走单号，一个是走双号。” “单双号是什么意思？”李唤飞想都没想，本能的问。 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当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时，如果有人带着，他总会惯性的问，这种问，是一种依赖和信任，而被问的人，特别是“老司机”们，他们总会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这种不耐烦，是一种习惯和太严肃，就像当你问驾驶教练“前面的弯道要打多少圈方向盘”的时候一样，他会大声告诉你“你给我冲到山崖下去就知道了”。 “大学生连单双都不懂？”叶志远反问。 “我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嘿嘿。”李唤飞装嫩的吐了吐舌头。 叶志远没有回答，待电梯下来了，他走进左边的电梯，按了43楼。 这时李唤飞才恍然大悟，原来指的是单双号楼层。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使人明显感觉到脚下的重力在增加。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43楼。 “我要去客户那边，你从这层开始往下调，时间你自己安排就好。”说完，叶志远转身走进电梯，下去了。 对于一个刚“出道”的小伙子来说，“老司机”的这一离开，心里未免有些不知所措。“要怎么做呢？从左边楼道开始还是从右边开始呢？还是要跟昨天李仙的说法一样吗？”李唤飞想着。这时，有人从走道里走向电梯门口，李唤飞莫名的紧张起来，他立即提起装满彩页和礼品的手提袋，不假思索的向来人的楼道走去，走到尽头，一扇敞开的玻璃大门，李唤飞想都没想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这家公司说也奇怪，门外没有挂公司名字，前台也没有人，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电脑机箱散热的“嗡嗡”的风扇的声音。李唤飞驼着背，很礼貌的轻声的问了声：“你好，有人吗？” 或许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原因，李唤飞的语气不够自信。 良久，没人应答，李唤飞挺直了腰杆，大声问到：“你好，有人在吗？” ……还是没人应答。李唤飞往里面继续走，几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电脑屏幕却还是亮着的。 走了一圈后，李唤飞走出门口，他松了口气，驻在门旁。经历过昨天下午被人拒绝着赶出门的体验，李唤飞此时心里突然有点儿犯怵了。 “李唤飞兄弟，你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你就要好好的、勇敢的、用心的、认真的去对待，困难肯定会有，而且一定会有很多，如果你克服不了内心的胆怯的懦弱，你就早点滚蛋吧！”此时，李唤飞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诫他，“你以后还要创业还要征服天下！你心理的这层障碍，必须坚定的、坚决的、坚强的冲破！攻克！” 李唤飞定了定神，回忆昨天跟李仙做“市调”的场景，理顺了思路，他坚定的向下一家公司的大门走去。 这是一家门面比较大气的公司，进门有前台，前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正专注的盯着她的电脑看着，她应该是在忙着工作吧。 李唤飞大步的走了进去。 “你好美女，请问你们老板在吗？”李唤飞捏着笑脸轻声问道。 “什么？”女孩没有抬头，但她的声音明显比李唤飞的声音要响亮得多，自信得多。 “我是请问你们老板在吗？”李唤飞依然保持着微笑和轻声细语，他显然是被女孩的洪亮的声音镇住了，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微弱”的弯曲着。 “你谁啊，干嘛的？一来就要找我们老板。”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唤飞，她的眼神，似乎要把李唤飞照出原形似的，她判明了李唤飞是来做推销的。 “呵呵，是这样的，我是某居财务会计代理公司的，我们公司要上市了，我是来做‘市调’的……”李唤飞微笑着从袋子里拿出“市调”表。 “什么‘市调’，我看看。”女孩说着伸手向李唤飞索要表格，“我们老板很忙，他不会接见陌生人的，这份表格我帮你填吧。”女孩说着拿起笔要填。 “不好意思美女，这份表格是要给你们老板本人帮忙填的。”李唤飞稚嫩的傻气里，透着一股敬业的责任和担当。 “那不好意思，请你出去，我们老板很忙。”女孩毫不犹豫的把笔放下，请他离开。 “哦……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哈。”李唤飞带着微笑，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 刚一出门，李唤飞就拉下了脸上的笑容，心想：你个大男人怎么连个女孩子都搞不定？菜鸟！ 正当他要向左转时，后面传来女孩的声音：“那边你不用去了，那边也是我们公司，我们的同事都在这边开会呢。” “哦……哦……谢谢哈……”李唤飞继续他的恭敬，这种恭敬，尽显他唯唯诺诺的不经世事。 不一会儿，李唤飞就把整个楼层的二十几家公司走完了。他不管公司大小，敲门进去逢人便是同样的一套说辞：“我是某居财务会计代理公司的，我们公司要上市了，我是来做‘市调’的，希望能会见你们老板，让他帮我填一份表格，我们公司会派赠一份小礼品。” 稍微大一点的公司，李唤飞连前台那关都过不了就被“请”了出来，而没有前台的小公司，得到的回答是“我们老板不在”，“我们不需要”，“我们有自己的财务了”，“我们有合作伙伴了”云云。 越是被拒绝，李唤飞骨子里的冲劲越是按耐不住的要暴发，他决心一定要“市调”出几份材料才能吃午饭才能休息，不然要惩罚自己不给吃午饭。就这样，他一口气往楼下跑遍了三个楼层，但……还是一无所获，这时候，他已经被近70家公司拒绝了。 李唤飞走到楼道口，思考着：昨天李仙为什么“市调”那么顺利，一连有几个客户都帮她填好表格，同样的说法，今天我为什么一无所获呢？是我的说话方式不对？是我的表情不够丰富？还是我的声音不够洪亮不够甜蜜呢？难道是我的语言表达得不够精炼吗？……无数个问号在李唤飞的脑子里打转着…… 在接下来的的拜访中，李唤飞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心态，不断的变换着自己的语言表达和表情表现，他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不停的变换着，他试图探索出合适的情调和方法来获取成功。 不一会儿，李唤飞又连续往下拜访了几个层楼的客户，终于，他在下到第33层的时候，有一个公司的老板帮他填完了表格并留下了联系方式和名片。 帮他填表的，是一个香港公司的老板，老板姓黄，他们公司的规模不大，但办公室里非常整洁，从设计部到业务部到采购部到财务部到总经理办公室，每间办公室都布局有致。 黄先生看上去有30岁左右，瘦小而直挺的高个子，带着一幅无框眼镜，他的办公室就在进门左边的第三间。李唤飞敲门进来时，声音洪亮而自信的问：“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黄（并不标准的国语）：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李：我是某居财务会计代理公司的，过来做份市场调查，希望得到贵公司老板的一点建议，这样的话我们公司明年上市后就能更加完善自己，并能给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 黄：你好，我姓黄，请进。 李：原来您就是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 黄：谢谢，谢谢，我看看你们的“市调”（表）。 李（双手递上一份表格）：这个您看一下，就打几个勾就好，不会耽误您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黄：好，我睇一下。（拿起笔在表格上一处一处打勾，很认真，不明白的地方还请教李唤飞。） 李唤飞心里无限的感激。 两三分钟后，黄先生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说：“您看一下，我填的对不对，要不要修改哪个地方？” “这里，写一下您的名字和您的电话就好了。”李唤飞感恩的微笑着，指了指表格上的空格。 “这里是吧。”黄先生亲切的说着，拿起笔，留了电话，签了名，他再次双手把表格递给唤飞，说：“谢谢您。” 李唤飞受宠若惊般的微笑着连连鞠躬道谢，他从手提袋里摸出一个小计算器，双手递给黄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给您的一份小礼物，希望您能‘算’到更多的钱。” 黄先生大笑着双手接过计算器，连连点头说：“谢谢，谢谢。”他还从桌子上取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李唤飞，“我们保持联系。” 李唤飞双后接过名片，又掏出薛经理的名片双手递给黄先生，“这是我们经理的名片，我们公司免费提供咨询服务，如果您有财务方面的疑问，随时可以来电，我们会认真耐心的给你解答。” 黄先生接过名片，微笑着礼送李唤飞出门。此时，李唤飞信心倍增，他开心的继续向楼下走去…… 不知不觉，别人的下班时间到了，李唤飞看着陆续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人，他知道现在只能停下工作，先去吃个午饭了。 说到吃饭，李唤飞摸了摸口袋，“粮草”所剩无几了，他曾经暗下决心：自己一但找到工作，就绝不能再跟姐姐要钱。所以，他平时都是省吃俭用着过。 在李唤飞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心想：“在市中心的伙食肯定会比在郊区贵得多，所以要选择一家价格便宜的餐馆就餐，可是，我是第一天来这里的，不知道哪家餐馆的价格便宜啊？”正在这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两个女孩谈到吃饭的话题，看她们的穿着，她们并不像某公司的高管或者爱挥霍的人。李唤飞想：“跟着她们走肯定能找到便宜的餐馆。”于是，他跟着那两这女孩来到一家餐馆，正值饭点，餐馆里挤满了人。李唤飞排着队点了一素一荤，“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他看上去好像是很久没吃过饭了似的，吃得香极了。 饭后，李唤飞耐不住口中的干涩，点了杯可乐喝，付款时付了15块钱，他后来那个心疼那个后悔啊……平时在公司附近炒个快餐也才6块钱，市里吃一餐就相当于在郊区一天的伙食了……但是，当他想到以后有4500元一个月的工资底薪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了些许宽慰…… 饭后，李唤飞来到路边的树下休息。在这里，虽然树阴成群，但这6月的深圳的天儿，着实热得让人难受。李唤飞身上不停的躺着汗水，但他似乎全然忘却了这火热的天气，他也忘却了酸疼的大腿，他专心的整理着上午”市调”的调卷。他数了数，上午拜访了近两百家公司，才调到四份表格，他心里一阵阵酸楚的苦闷着，但是，自己真的已经很尽力了…… “你好兄弟，我们是专门做营销培训的。”正烦闷时，李唤飞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个满头大汗的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对着他微笑着。 “谢谢，暂不需要。”李唤飞回答，转过头，继续整理资料。 “怎么不需要呢？学习营销是最有用的一门课程了，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很大帮助的。”中年人“不耐烦”的口语劝说着。 “跟你们学就算了吧，如果你们这么厉害你们还用得着大热天的还跑出来找学员吗？你们还会教别人吗？你们早就把市场占遍了。”看见中年人不耐烦，李唤飞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人往往是这样的，你给别人做的事也正是你最反感别人给你做的事，而你却不自知。推销员遇到推销员，推销员也会很反感。 “我们的理念是大家一起进步共同发展，一个人厉害不算什么，帮助大家都厉害才是真的厉害，你看，我们的课程收费才一千多一个星期……” “好，既然你们这么厉害这么有大爱，那你告诉我，销售销的是什么？”李唤飞此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烦躁劲，他打断了中年人的说话。 “一个好的业务员，推销的不是产品，而是自己……”中年人似乎没有思考就回答着说。 “歪理一大推，我最反感的就是你们这些纸上谈兵的‘道理专家’，你做销售多久了？一个业务员不推销自己的产品而去推销自己的品格，那这个业务员以后就用品格给老板当业绩得了。要具备良好的品格只是做销售的表现方式之一罢了，你听说过什么品牌的老板的品格多好吗？你听说过什么药品的制造商的品行有多好吗？你们就喜欢人云亦云、断章取义、一概而论的胡扯乱扯瞎**扯……”李唤飞越说越来劲，倒好像是他成了一个营销培训师似的一通眯着眼说，当他睁开眼时，发现中年人早已跑出数米之外，看他落荒而逃的神情，像是害怕被这个“销售大神”的内力震伤了似的，保命要紧…… 下午的工作依旧，李唤飞接着把每层楼跑了个遍，到晚上下班的时候，他调到了12份调卷，叶志远看着李唤飞手上的调卷，满脸钦佩的说：“这栋楼我和李仙还有另外两位同事之前都轮流做过‘市调’的，调到最多的是李仙，调了15份，其次是我，调了8份，另外两个同事一共也就调了5份，你现在竟然还能调出12份……” 这是李唤飞听到的叶志远说过的最多的话了。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幸运还是佩服自己的能力，总之有些不快的是：既然你们都调过了干嘛还让我来调。 坐车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7点，李唤飞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资料，记录好客户档案，再坐车回龙华。那段时间，李唤飞几乎每天都是晚上十点或十一点才回到韦志弦的住处，也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十点或十一点才吃晚饭，但他依然是那样富有激情的工作着，奋斗着……